越走越远,逐渐的,她越过了所有放花灯的男子,可那素白的花灯还从上游源源不断地漂下来。
越往上走,越是人烟稀少。最后看不见一个人,寂静的江面上,只有她一个人走着。
没了彩色花灯的陪衬,那一盏盏素白的花灯倒是像为祭奠亡人所放的花灯一样。
宋惊尘觉得背脊一阵冰凉,反射性地打了个哆嗦,突然有些害怕,同时懊恼起自己吃饱了没事做,人家变态大叔喜欢放花灯就放花灯啊,她过来凑啥热闹。
这样想着,她正欲往回走,抬眼却不远处有一个白影,那白影坐在江岸边,一盏盏将素白的花灯往河里放。
他的身影沉浸在夜色里,看起来莫名的孤独与寂寥。
宋惊尘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她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存在,突然抬起脸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像是没看见似的,低头继续放着花灯。
宋惊尘一愣,虽距离遥远,可从大致轮廓宋惊尘还是能够看出来,那个人是伏画。
她愣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过去还是不过去,自从上次看见那只被剖腹的可怜小狗,她对伏画就不那么待见了。
尽管她知道那是他工作所需。
莫非是自己太白莲花了?她又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朝伏画走过去。
日后在衙门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儿个明明看到他了,却不打个招呼,怎么要说不过去。
她走到他的身边,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道:“仵作大哥,你也在这儿放花灯啊。”
“嗯。”伏画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声。
“怎么放那么多?”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变态大叔放的呢。
伏画没有回答。
宋惊尘顿时觉得尴尬极了,便又道:“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还有点事,便先走了。”尽管她对美男有兴趣,可冷冰冰总是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的美男,她可是没有那般精力。
她起身刚要走,手腕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伏画清冷的声音传来:“别走。”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宋惊尘竟觉得这“别走”两个字里竟有些恳求的意味。
她低头看他,伏画亦是抬脸看她。
明明伏画的手是那么地冰凉,可她觉得手腕火热,热潮顺着手腕蔓延至全身,到最后她的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她听话地坐下,伏画这才松开她的手,看着平静无波的江面静静问:“你说这放出的花灯死去的人能够收到吗?”
宋惊尘侧脸看他:“是在祭奠已故的人吗?”
伏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自顾自道:“我听人说这花灯会顺着放灯人的心意流到它该去的地方,那么那些在天上的人应该可以收到的吧?”
“……”宋惊尘低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收的到吗?怎么可能,这些花灯只会顺着江水一直往下流、往下流,最终湮没在奔腾的江水中,无论如何,死去的人也是收不到的,除非那个人复活了。
可看见伏画这副模样,宋惊尘直觉他现在肯定很伤心,若说出实话……他会不会收到很大打击?
“可以吧?”伏画又问。
“也许吧。”宋惊尘避开他的眼神,“老天看你这么诚心,一定会让已故的那个人收到你的心意的。”
伏画又默默放了个花灯,看着它渐渐远去,然后慢慢道:“我一直希望他们能够收到,即使他们不会原谅我。”
宋惊尘满头雾水,原本她以为伏画祭奠的人是恋人什么的……不过现在听他说这话,她貌似想多了。
“他们是你的亲人吗?”宋惊尘试探地问。
伏画摇摇头。
“为什么他们会死呢,可以告诉我吗?”宋惊尘轻轻说,“有些事情说出来心情会好多了的。”
伏画没有回答。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别人说的。”她曾经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都会找好基友倾诉,倾诉完了之后,她的心情会好许多。
“人啊,总不能一直把烦恼闷在心里,那样每天都不会开心的。”她继续说。
岂料伏画突然站了起来,他已经放完最后一盏花灯。
“天色不早了,夫人早点回衙门吧。”
“欸。”宋惊尘一愣,他们聊天不是聊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不然大人要担心了。”伏画淡淡道,面上平静无波,如果不是这江岸夜凉,凉得她都有些发抖,宋惊尘还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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