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花溪才注意到这个男孩脸上污秽不堪，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原来也是个小乞丐，可是他身上披着的……
花溪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脱口问道：“你这件衣服是哪儿来？”
“你想干什么？”小乞丐警惕地将双手护在身前，“这衣服不是你的！”
看着他一脸戒备，花溪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你告诉我这件衣服从哪儿弄来的，这银子就是你的！”
“真的？”小乞丐看着银锭子，两眼顿时亮了。
“嗯。”花溪点点头。
“在南城门口，我从个小瞎子……”说到一半，他改口道，“那个小瞎子，他自愿送给我的。”
南城门口，小瞎子？
心中忐忑不安的感觉突然加强，她只觉得胸口一窒，一种莫名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在原地呆立了几秒，花溪这才回神，往他指的那个方向跑去。
不会的，那会这么凑巧！阿离，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城南。
高高的城楼下，几个小乞丐哄闹着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一处墙角丢去。
“他刚才不仅撞我，还推我，砸他！”
“不过是个小瞎子，敢瞧不起人！”
“对，教训他，教训他！”
小石子闷闷地砸中缩在墙角蜷在一团的小人儿，可他却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啊！”突然有个小乞丐尖叫一声，“他要死掉了，快跑！”
随之，所有的人一哄而散。
墙角的小人儿头发散乱，身上只剩白色中衣。他的双手紧紧捂住眼睛，全身不停地抽.搐着。
夜晚，城墙上挂着的灯笼光线昏暗。
花溪不敢确定那个小孩子的身份，缓缓朝墙角走去，颤声唤道：“阿离？”
那孩子并不没回应，只是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这一声，足以让花溪确定了他的身份，她踉跄着冲到小男孩身边：“阿离！”
“坏……坏人，……走开！”沧离的两只小手覆在脸上，浑身颤抖着，说出的话都不大完整。
“阿离，别怕，是娘亲！”花溪心里一紧，将他抱进怀里。
小男孩情绪突然躁动，在她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坏人，……坏人！”
“阿离，我是娘亲，坏人已经被娘亲赶跑了！”她紧紧抱着他，柔声在他耳边哄着，“不怕，阿离不怕！”
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张合着，费力地吐出两个字：“娘……亲？”
“对，是我！阿离，别怕，娘亲带你回家。”花溪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
闷哼一声算是回应，小男孩朝她怀里拱了拱。
“真乖！”花溪奇怪地看着他紧紧捂在脸上的小手，握住他冰凉的指头，“干嘛总捂着脸，不想看到娘亲么？”
花溪拿开他的手，当视线触及他的脸，墨黑的瞳孔猛然一缩，她面色顿变，轻轻触碰上他的脸，她恨恨地捏紧拳头：“阿离，到底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月光下，小男娃玉瓷般白皙的脸蛋上，那双本应该亮如星辰的大眼睛此刻黯然无神，空洞地盯着前方，毫无焦距。
他不过是个稚弱的孩子，到底是谁，是谁这么狠心？脑中浮出一个人的脸，花溶……
“娘亲！”沧离突然像受了什么惊吓，身体一下子缩得很小很小，牢牢抓住她的手臂，一声一声地喊着，“娘亲！娘亲！娘亲！”
“我在，我在！阿离，别怕。”花溪怜恤地凝着他毫无焦点的黑瞳，心底疼痛得近乎不能呼吸，“娘亲一直会在，会陪着阿离。”
哄了好久，小男孩总算平复下来，缩在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花溪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一滴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悦来客栈。
南宫芷坐在床沿，纤指按在床边男孩的细腕上，仔细切了好一阵。
花溪满脸担忧，紧紧盯着室内床榻上苍白羸弱的小男娃，轻声问道：“阿离他，怎么样？”
收回手，南宫芷默然良久，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的眼睛被石灰烧伤了，恐怕……很难恢复。”
心里一寒，花溪艰难出声：“有没有方法可以治愈？”
南宫芷伸出纤白的手，掀开小男娃紧闭的双目，其眼睑内呈现出一抹死灰般的白色：“他的眼膜被严重灼伤，我完全没有把握。”
室内顿时静下来，仿佛连空气都要凝固了。
花溪心里大恸，腿一软差点跌倒，幸亏旁边的唐无愁将她扶住。
“南宫芷，你是神医啊！你告诉我你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她跌跌撞撞地上前，拉住女子的衣袖，“阿离他才六岁，才六岁啊，怎么可以没有眼睛？”
南宫芷安慰地握上她的手：“我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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