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两人双目都紧紧盯住对方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花溪倏然回魂,双手用力推开他,别过脸。男人轻笑一声,翻身一动,躺回她的身侧。
房中静悄悄的,她心中纷乱如麻,只听得胸口‘咚咚’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你刚才的主动,我很喜欢。”他故意贴近,在她耳畔轻吹了一口气。
花溪怕痒,偏偏躲又躲不开,咬牙硬生生忍着,只觉那股酥麻轻痒直钻心底,滋味虽然不难受,却无端勾起潜藏在心底的不堪回忆,她顿时清醒过来。
“沧彦洌,你离我远点!两个人挤在一起,你不觉得很热吗?”
男人似没听出话中的弦外之音,看着面颊绯红的女子低笑道:“既知热,你为何还把衣服捂得这般严实?”
花溪被他堵得一时语塞,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如果你不愿意打地铺,那我睡地上总可以吧?”
“不可以。”男人想也不想地拒绝,随即大手朝桌上一挥,掌风熄灭了烛火。
适应了黑暗,花溪抬头,视线正跌进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你到底想怎样?”
嘴角一弯,他露出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我想怎样,你当真不知?”
花溪感受到已近鼻端的气息,两颊一热:“知你个头!”
“吱,吱吱,吱吱吱……”好像是为了配合她,室内忽闻起细微的轻响。
花溪抓上旁边人的手腕,紧张地问:“沧彦洌,你听!什么声音?”
男人瞥过手臂上某女主动搭过来的手,眯起凤眸,朝声源处望过去。借着透窗而入的月光,加之他内力深厚目力惊人,所以,那只体形肥大蹲在墙角扒拉着桌腿磨牙的老鼠清清楚楚地落入他的眼中。
嘴角微抽,男人那张俊脸当即变了色,想到身下的床铺很可能还留有老鼠的足迹,他只觉得全身发毛,连胃都开始翻涌。
花溪等了许久不见回答,忍不住又问:“喂,你看到什么没有?是不是有东西在叫?”
男人回过身,强作镇定地回道:“没有,你听错了,根本什么都没有。”
花溪摇摇头,肯定道:“不可能,我明明听得很清楚……”
“吱吱,吱吱……”这只老鼠兄弟十分配合地叫出声,房中不断传来它啃咬桌椅发出的咔咔嚓嚓的声响。
“老、老鼠?是老鼠!”花溪惊悚地差点扑进他的怀里,这辈子她最怕的一种动物就是老鼠了!
没有见过老鼠庐山真面的,可千万别把现实中的老鼠跟动画片猫和老鼠中可爱的小杰瑞相比,也决不要把它与模样可爱的宠物鼠联系在一起。
只见这只躲在角落老鼠长得又大又肥,一身灰褐色的皮毛,身后拖着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头顶长着两只尖尖的小耳朵,那对绿莹莹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
“可能是吧。”他视而不见,含糊不清地点点头。
“啊——!那我们怎么办?”他的肯定更令花溪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旁边的人,抖着嗓音问道:“沧、沧彦洌,你会不会抓老鼠?”
“也许会吧。”嘴硬的男人哪,死要面子!
花溪抬腿踢了踢他:“那你去把老鼠弄死,不然今晚就睡不成觉了。”
沧彦洌抿了下薄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朝墙角移去,一点一点接近目标,掌中暗自凝力。
他的脸色发白,眼神发直,整个面部表情不可谓不悲壮。
而这只老鼠显然预见到危险的悄然逼近,只见它从从墙角一溜烟地爬过。
然后,男人便感觉到有个软乎热乎的东西从他的脚背上窜过,再一溜烟,‘嗖’地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此刻,沧彦洌仍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那张俊美如斯的脸越来越苍白,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他的脚被老鼠爬过了!被老鼠爬过了!爬过了!
见他半天没个动静,花溪指头房间另一头,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还傻站着干嘛?老鼠已经跑到那头去了!”
无人回话,她疑惑地下了床朝他走过来:“喂,你怎么回事啊?”
“别过来!”未及靠近,男人却猛然伸手一挡,“脏!很脏!”
花溪蹙起眉心,不解道:“哪里脏啊?”
沧彦洌转身抓过床头的外袍,然后抬手扬袖,一道掌风击出,门窗无声打开。花溪只觉得身体一轻,还没来得及细想是怎么回事,人已经随他飞出二楼客房,落在客栈的后院之中。
怔愣片刻,她呆站着看向松开自己的某男:“大晚上,你不休息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他瞥过她,淡淡反问:“你确定我把你一个人在房间不害怕?”
心有余悸,花溪忙不迭地摇头。
沧彦洌不再说话,径自走到院中的井边,打了桶清水,夏夜井水透骨的凉,他却丝毫不在意,当脚淋下,然后又打了桶水,再次倒下,如此反复将脚搓洗了无数遍,才作罢。
花溪瞅着他的动作,奇怪道:“沧彦洌,你在干嘛?”
男人看着她,凤眸一挑,笑得别有深意:“灭火。”
灭火?通常男人要灭火都是当头浇一盆冷水吧,哪有人只冲脚的?
花溪转头看向他,神色依旧怔忡:“你唬我?”
经过老鼠和凉水的刺激,男人早已睡意全无。
“呵!”凤目幽深,沧彦洌看着她,微微弯起唇角,“花溪,想不想去屋顶赏月?”
“啊、?”女子看着眼前这双叫人沉坠不自觉沉醉的眼眸,不得其意。
脚下再次踏空,花溪闭上双眼紧张地抓着他的腰,再睁眼,两人已经轻飘飘地落在屋檐之上。
“有轻功就是好!”从屋顶可以俯瞰整个院落,花溪转脸,发现他已经坐在屋顶之上,双手撑在身上,静静仰头看向夜空。
花溪不再多说,抱膝在他的旁边坐下。抬头,她细细数起天上繁星。
漆黑如墨绸的夜幕中,嵌无数闪亮的繁星。璀璨星光在广袤的夜幕上拉出一道宽阔天河,遥远深灿,无边无垠。置身于天地之间,不由令人生出一种苍穹浩潮而自身渺小的卑微之感。
夜凉如水,四周寂静。
花溪怔怔望着夜空,心中深藏的悲凉忧伤便如泉涌:“小时候常听人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灵魂。人死之后,就会升天变成星星守护着地上的亲人。你说,哪一颗会是阿离?”
眸底掠过黯然,沧彦洌突然从天际收回目光,转脸直视她:“离儿不在那里,我会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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