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明月如霜。
一道黑影越过王府的高墙,直入院宇深处。
黑影在东苑一处寝楼前停下身形,她看了眼怀中那张酣睡的小脸,低下头亲亲他的面颊,心一横,咬牙将裹着男婴的小襁褓放在门口。
再见吧,或许是再也不会相见了,我的孩子。
闭目,将眼底翻涌着的晶莹液体倒回去,花溪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谁?!”屋内传来低沉冷洌的喝声。
花溪一惊,再也顾不得其他,纵身掠了出去,融入夜色再无踪迹。
就在此刻,门‘吱呀’而开。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他一身白袍不着绣饰,墨发未束只是随意地披在肩头,月光轻泻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剑眉冷锁,凤目幽深,挺立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带着几分萧寂的漠然。
现如今,他竟是草木皆兵了吗?以为是她回来了,可绝情如她宁愿选择最极端的方式,也不愿相信他能处理好一切。她又怎么会回来?自己又何必再有所期待!
沧彦洌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禁自嘲地勾起唇角,那冷寒彻骨的笑在他唇边聚敛,妖冶却残酷。
正待转身回屋,他突然察觉长衫下摆被什么勾住了。低头一看,他居然在脚边发现一个婴儿。婴孩躺在暖暖的襁褓里,才两三个月大,伸出来的小肉手牢牢抓住他衣袍的一角。那双黑宝石般透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男人,不哭也不闹,乖巧极了。与他目光对视,小家伙居然咿咿呀呀冲他咧嘴一笑,沧彦洌望着他纯净无邪的笑颜,心底泛起一阵暖流,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融化了似的。
男人俯身将婴孩抱起来,怀里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好像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会碎了一般。
小家伙笑得更欢畅了,扭着小身体将小手伸长,然后够上男人的脸,带着好奇地触碰着。
沧彦洌微微僵直了脊背,站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婴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寝室之外。目光扫过婴儿白嫩的小脸,余光无意瞥到夹在襁褓中的一张宣纸,他连忙将那张纸抽出来,展开。
白纸黑字,刺眼万分。
——欠你的儿子,如数奉还。
花溪!花溪!花溪!她果真没死!
那张纸被狠揉捏成团,仿佛捏着的不是纸而是那个小女人的脖子,男人略一用力便化成粉末飘散在夜色里。
“咳——咳——”
怒急攻心,男人心口剧烈的抽痛疼得他险些背过气去。他一只手抱着男婴,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收紧,却还是没能忍住。
“噗——”一口鲜血随即喷出,在他的衣襟洒下数朵刺目的血花。
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从来没有人敢怀疑它所蕴含的力量。可是,这个可恶又可恨的小女人却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他的底线。
她这样的举动分明是在告诉他,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回绝的余地。
心,疼得肝胆俱裂。
恨,真的,好恨。
花溪,此生除非不复相见,否则决不放过你!
再低头,睨着怀中的婴孩,他的眸光里带着深深的疼惜。她离开的那样彻底,似乎只有这个小小的生命才能证明她来过他的世界。
云苍历,圣德三十三年,春。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锦州郊外,林间桃花开得正盛,春风中浮动着桃花的淡淡清香。偶尔有阵风吹过,桃瓣轻舞,落英缤纷。
透过层层叠叠的桃瓣,隐约可见蜿蜒的小道上,有条巨大的蟒蛇在其中穿梭,阳光下,它血红的鳞片闪着凛凛金光。再仔细瞧过去会发现,它的脖子上坐着两个穿着墨绿小衫子的两个娃娃。
到了路口,两个小家伙从蛇身上跳了下来,然后拍了拍它身上的鳞片,瓮声瓮气道:“小雪,你自己回家吧,要是让人看到你的尊容指不定就要吓死了!”
想起上次在林间无意碰上了砍柴的樵夫,直接把人给吓晕的经验,这对小姐妹儿还没走到路口就嘱咐血蟒回头。
“就是,就是!你回去告诉娘亲和婆婆,我们赚够了一百两银子就回家,不用来接啦!”花朵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拉起旁边的女孩轻车熟路地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血蟒目送着两个小丫头走远,这才扭着长长的身体往桃林深处游去。
宽敞的街道上,往来行人如织,熙熙攘攘的摊贩们此起彼伏地叫卖吆喝着。路头,这对穿着相同,模样也完全一致的小丫头格外显眼。只见她们一会儿摸摸这家的面具人偶,一会儿闻闻那家的胭脂水粉,玩得不亦乐乎。
“花朵,你去买婆婆要的虫草和雪莲,我去赚钱了,咱们等到肚子饿的时候就在那家酒楼前汇合怎么样?”花生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指向路边那家‘醉东风’酒楼。
“好啊,我买完药就去酒楼,你要快点哦,不然我就一个人把菜吃光光,只给你留汤!”花朵说着,皱皱小鼻尖,张开粉嘟嘟的小嘴作出‘血盆大口’的动作。
“哦,对啦!喏,这些你带着。”花朵突然想起一事,低头从身前的小包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纸包和一个圆圆的小黑球,“娘亲说不可以惹事,如果有人欺负你就用我制的超级无敌喷嚏粉和催泪弹对付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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