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顺这个年过得也不愉快，为儿子的考试成绩，两口子吵了两个晚上。不过吵归吵，吵过之后，两个人又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关系。年初四夜里，夫妻二人一直亳无睡意。
李五顺吸一口烟坐在床上说：“大哥今天对我说，咱爹那钱，加上利息和后来他凑的，已经六万多了。六万多呐，咱干半辈子又能挣多少？六万块能盖一座楼啊。”
田彩虹捋下头发说：“全宝考不上大学，你能得到？一分钱也难得到。”
李五顺说：“儿子上学的事你应该负全部责任，我问你，你下那么大功夫，抓那么紧，为什么儿子的学习成绩不升反降？”
田彩虹说：“责任全在你身上，你一身臭毛病。专家说，学习好的孩子不是管出来的，是父母的良好品行潜移默化熏陶出来的。你抽烟喝酒打麻将，狐朋狗友一大群，家里没有一个安静的时候，你说，孩子的成绩会不下降吗？还有……”
李五顺问：“还有什么？”
田彩虹压低声音：“还有夜里……干那种事，你以后轻点声，孩子大了，看见了影响不好。”
李五顺拍了妻子一下：“还不是你，一会儿让这样，一会儿又那样。再说，你看黄碟不也看上了瘾？”
田彩虹说：“你的树大自然直的观念也该放弃了吧？”
李五顺说：“我总以为是金子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发光，看来这话不对了？”
田彩虹说：“你把金子埋在土里，金子永远也不会发光。孩子成才，一靠智商，二靠良好的环境，人是环境的产物。”
李五顺点下头，随之两眼一亮：“哦，对了，世清回来过年了，我找他，与他说说话，向他请教一下，问他咋着培养孩子，他一定有办法。”
田彩虹说：“听说世清一个月拿6000块钱，真多。”
李五顺说：“世清是大学教授，我俩小时候同过学。现在想想，还是上学上出来好呀。昨天在街上碰见他，白白净净，一点也不像四十出头的人。”
田彩虹感慨地说：“不干活，不发愁，风不吹，日不晒，保养也好，咋会不年轻？要是咱全宝将来一个月也能挣6000块，咱俩就什么也不干，天天擦护肤产品，保证看上去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
李五顺说：“到那时，咱也不呆在农村了，咱也搬到大城市里，天天晚上灯火通明，能看有线电视，能看中央五套、三套的节目。”
田彩虹说：“住在农村有啥好？电视上一个领导问一个农民，除了种地还干些什么，这个农民说，一年十二个月是这样安排的：一个月种田，一个月过年，十个月赌钱。问他有没有什么文化娱乐生活，喜欢听什么音乐。农民回答：早上听鸡叫，中午听鸟叫，夜里听狗叫。问他农村空气好不好、喜欢不喜欢农村时，农民回答：木柴烧饭，狼烟一片；木盆洗澡，随便观看；蚊蝇乱飞，垃圾堵院，到处粪便。不喜欢！”
李五顺说：“非常形象。农村人就是窝囊。咱下下劲，争取五十岁以前离开农村，到大城市享福去。”
田彩虹说：“只要咱俩一条心，黄土也能变成金。以后只要听我的，一定能教子成龙。”
李五顺说：“以后？从现在开始就听你的。说吧老婆大人，下靣干什么？”
田彩虹说：“干什么？睡觉，安安生生腄觉，不许胡思乱想。明天起来，准备一份礼物，咱去看看世清，登门请教教子真经。”
李五顺说：“遵命。老婆大人。”
次日吃过早饭，李五顺与田彩虹提着礼物来到一座豪华的住宅门前， 敲响了血红色的大铁门。这就是大学教授李世清在农村的家。
一个中年妇女拉开门，看见田彩虹两口子笑笑转身喊：“世清，五顺两口子来看你啦。”
李世清迎出房门。
几斤人在客厅坐定，世清女人摆上酒菜。
三杯酒下肚，李五顺说：“世清叔，我听说你一个月工资六、七千，这么多钱咋花呀？”
李世清推下眼镜说：“住在大城市消费高，我妈最了解这个。就因为花钱厉害，她才不跟我在城市里住。为什么？住不惯，实质上是不习惯城里的高消费。在老家，可能一连几天不用花一分钱。米、靣、菜、油，都有。可在城里，每天要是没有五六十块钱，那日子就过不去。”
李五顺大口吃菜，连连点头。
田彩虹嗑瓜子：“世清叔，高消费好呀，高消费能过好日子呀。农村，到任何时候也赶不上城市。五田哥带三个儿子从青岛回来过年，只住了一天三个儿子就撇下父母回去了，两口子无论怎样劝都劝不住，三个孩子不是不听话，而是住不惯。他们说咱庄又肮脏又臭气熏天，回到家像一下跳进了猪圈，厕所脏得找不到地方拉屎，没法活下去，都回青岛了。你说农村好不好？”
李世清说：“主要是不习惯农村的环境。”
李五顺说：“还是农村不好。世刚叔退休后带16万块钱，准备回来盖房在咱村定居，村里也给他划了一块宅基地。世刚叔说，城里太吵，有污染；农村空气新鲜，安静。可房子没盖就取消了打算，准备过初十还回城里。”
李世清一怔，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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