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天沉默，穿过结界裂口，进入瀛洲山树林。刚一落地，冷清阙就从他怀里挣开，径直朝林内走。
“方才引灵阵突然**，明显是有意将你吞噬。弗夷多半已经察觉到你。”秦步天赶上冷清阙，“你最好小心。”
“知道。”冷清阙拨开前面的树枝，继续往前走，“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突然转念，跑到归墟来了？难不成归墟境一现世你就迫不及待来灭掉它，完成你当年未竟的大业？”
秦步天再度皱起眉。时隔百年，冷清阙似乎格外热衷、也格外懂得如何激怒他。他按捺下心中暴躁，道：“阴鬼的出现和归墟结界的破损多半都是弗夷所为。他沉寂多年突然异动，我自然要调查清楚。”
冷清阙：“差点忘了，秦大宗主和昆仑派也是不共戴天。”
秦步天拳头一攥，“你不能好好说话？”
冷清阙停下脚步，回头笑道：“秦宗主在梅花山怎么没想过与我好好说话？怎么，我现在不过说两句实话，宗主大人就受不了了？”
秦步天双拳越攥越紧，而后忽地松开，道：“随你。”话毕再也不理会冷清阙，从他身旁走过。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在林中穿行。深夜的树林格外漆黑，枝叶间时不时刮来几道阴风，鬼哭一般，让人从皮肤寒到心底。他们最终停在了山坡上一间双层观景阁前。
“灵力在这里断了。”冷清阙凛然道。这说明阁中必有蹊跷。越是平静越意味着危险。弗夷难道就藏在里面？
冷清阙全神戒备，走了进去，秦步天也紧跟了上去。然而两人将两层楼查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就好像一路追踪的灵力在这里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去楼下再查一遍，”秦步天道，“你留在搂上再探。若有发现便叫我，莫要轻举妄动。”
冷清阙点点头，开始思索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难道弗夷察觉了他们，提前离开了？可直到他们来到这观景阁前，都一直感觉得到那若隐若现的灵力，若是他在那时离开，自己和秦步天断不可能没发现。所以，弗夷一定还在阁中，这里面必然有机关，只是他们尚未发觉。
这时，冷清阙忽觉背后渗起丝丝凉意。电光火石间，他脚下一滑，飞速闪身，想也不想，横掌劈出，在虚空中死死攥住一物。随后黑暗中现出一只雾气腾腾的手臂，张开的利爪堪堪顿在冷清阙咽喉前。他刚才哪怕有一瞬的迟疑和误判，此刻颈骨都已经断了。
秦步天听到响动，立刻从楼下飞身而上。刚一上楼便见冷清阙手下一用力，咔嚓一声，将那支棱在半空的半支手臂捏了个粉碎。而后竟丝毫不做停顿，另一手聚起灵力，反手就向身后空气轰去。
闷响中，灰尘在漏入窗格的月光下飞舞。浮尘后，一个身影缓缓现形。
“阿月？”那声音竟有些惊讶。
冷清阙也吃了一惊，收起手，“容与？”
顾容与从阴影中走出来，她此时换上了一身藕色交领襦裙，不再似梅花山时那般鬼气森森，倒是多了些侠气。
“你何时学会了这种阴森森的术法？”冷清阙调侃道。
顾容与耸耸肩，“我可是作了百来年的鬼魂，能不阴森森吗？”
冷清阙蹙起眉，顾容与却并不在意，兀自走到秦步天身前，打量一番，道：“先前没细看，如今这一看，你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凶神恶煞的，比我更像个鬼。”
秦步天依旧八风不动，冷清阙却戏谑道：“人家可是堂堂北溟之主，鬼见了他怕都是要躲远。”
“你如今倒是只知逞口舌之快，比从前还不如。”秦步天语气冷硬，说罢转身继续查探。
顾容与瞪大了双眼，显然极是吃惊。她飘到秦步天身前，挡住他的路，道：“你竟然对阿月这么凶？！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真的被鬼上身了？”
秦步天终于皱了皱眉，拨开飘在眼前的顾容与，道：“与其赘言，不如去找机关暗格。你来此当不是为了说废话。”
顾容与从容飘开，啧啧道：“你从前说话也不是这样一板一眼，果然是时间过了太久，你大概是老了。”
秦步天回过头，脸色难得有些阴沉。
“好好好，不打趣你了，”顾容与退让道，“别查了，我知道机关在哪。”
冷清阙和秦步天神色都是一动。
顾容与落到地上，幻出实体，走向窗对面的坐榻。“弗夷的灵力我下辈子都不会忘，海上那引灵阵的灵力就是弗夷的不会有错。这观景阁我已经查了两天，机关就在这里。”她边说，边指向了坐榻上方的一副山水画。
“你是说弗夷在这副画里？”冷清阙立即会意。
顾容与点点头，又指向画卷右下角一枚印章，“你们仔细看，这其实是一个法阵的符咒，和弗夷当初封印我的法阵一样。”
冷清阙上前细看，果然是个符咒。若非顾容与熟识这个法阵，他和秦步天怕是再找几日也难以发现。
顾容与又道：“这个法阵烦就烦在它有两个阵眼，就像弗夷封印我时，拿角宿和亢宿各作一阵眼。”
冷清阙：“所以这枚印章是阵眼之一。可当初弗夷将亢宿那个阵眼放在了你体内，那现在另一个阵眼难道在弗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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