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隽名想了想，他现在好像是在和霍少艾谈离婚。感觉都一样。
他们在东京下了飞机，要转机去花卷机场。听说岩手县那边的天气不好。他们在机场滞留了三小时。霍少艾把行程安排得很紧张，他在机场坐立不安，不停地问他要不要换乘新干线。
霍少艾这人很奇怪，平时像块木头，被人推一下才走一步，但他真要做一件事，又特别完美主义，因此总把自己弄得很抓狂。
“我们可以等等。”
“我不想等。”
他气急了就很容易乱说话。周隽名习惯了，他甚至习惯了在下一秒安抚他。他回过神来，忽然道歉：“我是不是太专断了？我应该问你意见。”
周隽名并不讨厌他这点：“我不在意。”
“你在意！”
周隽名觉得他们两人的对话很古怪。他皱了皱眉，霍少艾没有留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他道：“我们还是换乘新干线吧。”
他们坐出租车赶去下一个地点。准备下车时，霍少艾发现自己竟然忘记兑换日元。他们面面相觑。幸好周隽名会说日语。司机问要不要送他们去一趟银行。周隽名答应了。他从银行出来，霍少艾默默在座位上生闷气。他气鼓鼓的，像一只小青蛙。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觉得好笑，情不自禁亲了亲霍少艾的脸。亲完之后，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汽车启动，车水马龙在他们彼此的眼底跃过。他们坐回各自的座位上。
他们一路沉默磕磕绊绊地去到新干线车站。霍少艾又恢复了话痨本性，叽叽喳喳地问他，是搭乘到盛岗换乘好，还是搭乘到仙台换乘好。
“仙台……”
“我觉得去盛岗换乘好，距离近，还可以顺道去一趟小岩井农场，听说买门票还会赠送一张冰激凌试吃券，我预留了一天时间，我们可以去那里玩……你刚才说什么？”
霍少艾眨着眼睛看向他。
周隽名张了张嘴，迟疑道：“农场……开放吗？”
“当然开放啦，怎么会不开放？”
他很自信。周隽名决定相信他。
“我听你的。”
他们坐上了去往盛岗的新干线。
霍少艾看着窗外的雪，忽然道：“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农场。”
周隽名说：“你和我提过。”
“真的？”
“你还说过，你小学时写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农场主，被老师罚站在教室后面大声朗诵。”
“我居然还和你说过这么丢脸的事吗？”霍少艾讪讪道。
周隽名笑得眉眼弯弯：“你喝醉酒的时候说的。”
“……那我有没有提过，我后来为什么会选择当一名演员？”
周隽名也看向车窗外，长长的电线，把天空切成不规则的豆腐块。
“因为你发现有钱才能买得起农场。”
“Oh Shit！”霍少艾抱头，“我真不该喝酒！”
他们坐了三小时的新干线，终于抵达盛岗。
盛岗没有下雪。傍晚时分，天空越发暗沉，只有西边抹着一道艳色，街边还没有亮起灯。
由于这一行程偏离了霍少艾原本的计划，他们晚饭没有着落，下榻的地方也没有着落。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霍少艾还在嫌弃这间旅店不好，那间民宿不安全。他的英语蹩脚得很，日本人的英语也不好。电话两端鸡同鸭讲。周隽名问，需不需要我帮忙。霍少艾头也不抬说不用。末了，他还补充道，我能弄好的，你要相信我。好好好。周隽名相信他。但是他实在饿得没办法了，去就近的便利店买了两份热食，一份给霍少艾，一份他迫不及待要倒进肚子里。
可是他的舌头又怕烫，一时冰火两重天。他气得跺了一下脚，看向霍少艾，幸好他没有发现他这个举动。
他的鼻子被冻得红红的，应该像萝卜尖。他看向天空，天上还能看见星星。
两人坐在一条长椅上，城市终于亮起了街灯，远处有一棵闪闪发光的圣诞树。
霍少艾终于抬起头来：“我弄好了！”
他眼睛里也有星星。
周隽名感觉自己睫毛都结了冰，他心想：那真的太好了。
他开始担心明天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相信霍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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