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没有十足把握的人，就像在暗夜里踮脚走过水洼，你不知道哪一步会踏空。”
村里的气氛与往日不同。走出去，低低的私语声萦绕在人的左右，一会儿分布在这一会儿散落在那儿，又冷又涩，四周像撒满了冰渣，让人禁不住抖上一抖，气闷的要咳几下，严重到都想从心里呕出冰块来。
我自石板路走到村的广场，声音方才歇了歇。广场前面是新安置的娱乐健身器材。我兀自走到了后面，跨过一丛干枯的牵牛秧子，踩着灰白色的地砖，走到尽头那个破旧的篮球架下，一屁股坐在那儿。
我静静的，不像赌气离家，倒像在等人。
村里的人不愿问我，看到我的只拿眼皮抬了抬，又转了头，和同伴说笑去了。或许是我不愿问他们吧。有时候我总希望自己是透明的，像空气，像浮尘。
我坐在篮球架下，十指交叉握成弧形，放在并拢的膝上，目光落在我白色的帆布鞋上，鞋帮上干着几个大大的泥点，比浑浊的眼泪还要浑浊。这厢一看，倒又像极了几年前在山外吃的奶油巧克力蛋糕。
说起来我感觉自己活的要绝迹了。太久没出过山，连我都以为自己本来就是山里的人了。如果不是我说话没有他们那样咕哝难懂，皮肤不像山里人晒的黝黑，怕我真要在此混淆了。故此，村里人还常说我长得像女孩子。
我呼出一口气，村里人说他回来了。无意识的晃了晃双腿，牛仔裤筒空空的晃了几下，这阵子吃山野菜又瘦了，弯下`身子就能看到卷起的裤筒下露出一截苍白瘦削的小腿。
他走过来了，拖着行李，咕噜咕噜。他走在健身广场外的青石板路上，那是进村的路。我只能坐在那儿，隔着广场外围的绿色铁丝网看着他。他走到与我视线相齐的地方，像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脸转过去瞅了瞅那边，再转过来，视线和我撞上。
他该是刚下车，胡子拉碴的，隔那么远都瞅的清楚。他转身面对着我，我俩隔着铁丝网遥遥一笑。
我不想动，就坐在那儿冲他点点头，提高点声音：“回啦？”
他笑了笑，声线有点沙哑，“啊。”应完又觉得四周静得有点突兀，加了一句：“回了。”
我又点点头，仰躺在篮球场地上，下巴颏尖锐的对着他。估计他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停了一会儿，咕噜咕噜的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我闭上眼睛，用耳倾听着，他是慢慢进村去，离我越来越远了。
村里人不知又该怎么低低私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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