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澄打开了禁言模式。
除了抽到签的两个人，其余人是不能说话的。
闲聊有两个模式，一是直接连麦，用语音交流，当然，如果问问题的人不想开启连麦，也可以选择打字，不过一般的人都是选择连麦，一是这样比起打字更加方便快捷，二是因为说话交流和打字交流的效果也不一样。
每个抽到签的人多多少少在现实生活里遇到一些不好解决的问题，方景澄会就此给予他们一些建议和鼓励，大部分人问的都是情感上的问题，包括女朋友要和我分手啊，我该怎么找女朋友啊，觉得自己很丑怎么办之类的问题，方景澄初时也是因为连着帮好几位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才在这个直播软件上小有名气的。
俗称：“果子牌红娘”。
“32号，没屠狂人？”方景澄刚说完，直播间就刷出了一道消息。
“没屠狂人退出直播间。”
方景澄愣了一下，也没多在意，这种事情虽然不多但以前也发生过，毕竟他的 预约又不要钱，还是在网上，现实里要是突然有什么事，鸽他也是正常的。
他又翻出了这位九号，道：“9号，shadow?”
没有反应。
方景澄心说今晚连着被鸽两次，这运气……
他刚想开口说要不然重新抽个签吧，就看见屏幕上冒出了两个字。
Shadow：[您好，果子阿姨，不好意思，我这边不太方便说话，所以我只能打字。]
果子f：[没关系，打字也可以，所以，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或者是难处理的事呢？]
方景澄也闭了麦。
Shadow那边半天没有回话。
方景澄也不着急，只撑着下巴喝了一口红茶，看这位的名字，shadow，影子，背光处，追随者，还是悲伤？
Shadow：[我……]
方景澄看着字幕，很奇怪的是，明明没有听见对面人的声音，他依旧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或者说恐惧？
Shadow：[我是一个gay。]
Gay？
同性恋，男同性恋。
方景澄想到，他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头，他开直播这一年多 好像还真没遇到这种人。
果子f：[你今年多大？上学还是已经工作，结婚还是未婚。]
Shadow：[我还在上学，高中。]
果子f：[你是最近才有所察觉，还是以前就一直知道。]
Shadow：[我是最近才明白，我……]
Shadow：[我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男生。]
果子f：[你是否已经告诉他了。]
Shadow：[没有……]
果子f：[你是为什么喜欢上他的，又或者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Shadow：[他是一个很好的人，非常开朗，很英俊，学习也很好，在我们班一直很受人欢迎。我很幸运的 是他的同桌，我是一个很……怯懦的人，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他一直一直非常照顾我。]
Shadow：[我在分班之前的高中生活过得并不是很愉快，但是分班之后我遇到他，就感觉整个人生都明亮起来，他是我在高中唯一的阳光。我真的很感谢能让我遇见他，我一直以为我自己把他当朋友，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很讨厌，很讨厌他和别的人一起说话，很讨厌他和别的人一起玩，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觉得我自己很神经质，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让人讨厌，他已经对我很好，但是我还是想要占有他所有的一切，我很努力克制自己的想法，但是我没办法，后来我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才知道……]
Shadow：[才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才知道我对他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友谊。]
Shadow：[我很害怕，我害怕被他知道，会觉得我很恶心，我想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只要还能每天和他一起 我就满足了，可是我每次见到他，我都非常想告诉他，而且，他最近好像有了一个喜欢的女生。]
方景澄看着屏幕上跃出的字迹，靠在了椅子上，shadow，原来是阴影处，也是追随者，也是悲伤。
方景澄想起了他在初中时候遇到的一个男生，瘦下怯懦，和这位shadow所描述的自我形象也十分相似。
方景澄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有一次他和张治禹翘最后一节社会活动课翻墙的时候遇到一群人把这小男孩堵在操场的角落。
绿树丛林掩映里，阳光只能透过树叶的间隙稀稀落落的印下来。
“什么情况？”方景澄记得他问张治禹。
张治禹道：“领头那个好像是九班的。”
“那小孩呢？”
“我就听过传闻啊，说那个，就那挨打的，是个同性恋。”
方景澄记得那个小孩子背后蹭在树上被划拉出的印记以及嘴角的青紫。
最后，他还是和张治禹一块儿把九班的一群人给吓走了，那个被打的时候一声不吭的小孩只是沉默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就低头走了。
之后，方景澄在学校里见过他几次，每次见到他都是一个人，低着头，见到他和张治禹都假装自己是一道移动的影子，人家低头有意躲避，方景澄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性子，所以之后也没什么交集。
只是在初三的时候听说他转学了，至于转去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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