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是叫苍衡吧，我是莫道，昨天那个不小心挂在树上的！还记得吗？我师父允许我来这边玩了！”莫道相当自来熟的打着招呼，摆出一副及其欢欣的表情来。
苍衡看着对方那雀跃表情，一句拒绝话语硬生生卡在了喉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憋得连接下来的举动都忘了，又呆楞在了原地。
莫道上前几步，戳了戳苍衡的衣角，见对方有些拘谨的避开了几步，无趣的撇了撇嘴。“喂，你倒是说句话啊！昨天不是在我师父面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怎么一遇上我就哑了？难不成是觉得我长得好看，给看呆了？嘿嘿，傅姐姐也说我长的可好看呢！不过……这也不对啊？我觉得我师父长的比我还要好看些呢，怎么你看他就没有看呆呢？哎呀其实还是傅姐姐最好看了，你看见她的话，还不得直接看傻了去。其实吧，我觉得你也……”
莫道自顾自的说着，话题在没有任何人应和的情况下越扯越离谱，眼瞧着这小子马上就要开始品题他的长相了，苍衡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后退几步，略一行礼，说道：“在下忽然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让这位小友在这干站了半天，实在是失礼，不知小友……”
话没说完，莫道却又窜上前几步，把苍衡好不容易拉开的几步距离又给填上了，也让苍衡再次组织起来的语言被再次打断了去。莫道这次倒没有再动手动脚，只是仰脸看着苍衡，相当不给面子的说道：“我没有干站半天，也一点也不觉得失礼啊！但是我倒是觉得，比起你之前那傻愣愣的模样，你相当不避讳的躲开我倒是挺失礼的。”
“是！是！你是不会干站半天，我也确实挺失礼的，但是你不觉得你的举动也很失礼吗？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失礼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苍衡倒是很想对着莫道这么吼来着，但是长久以来的教养让他忍住了冲动。略顿了顿，苍衡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小鬼是绝对不会觉得有任何尴尬的。在极为短暂的思索之后，他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他之前没有说完的话。
“不知小友前来散仙峰是有何事？师父她外出寻药已经……”
莫道却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师父出去寻药已经半年了，并且三年之内不会回来，对不对？我又不认识你师父，我不找他，我是来找你的！”
“我也不认识你啊！你来找我作甚！”苍衡心中的腹诽根本停不下来。
“这位小友……”
“不要叫我小友了，听着别扭，我叫莫道，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啦！”莫道说着，又是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来。
“……好。”三番五次被人打断，饶是苍衡这样脾气不错的人都有些怒意了。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努力露出一点微笑来。
“在下与莫道小兄弟只一面之缘，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莫道一下收起了笑脸，皱起眉，板起脸，看起来勉强有几分生气模样，却还是稚气居多。“你提这个我倒想起来了！”他说道，“昨天我挂在树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我！”
见苍衡没有回答，他倒是有些咄咄逼人了起来，“还有，我昨天溜出来见你之后，就被罚了挥剑三千下，胳膊都肿了！还有最疼我的傅姐姐，因为你，昨天都骂我了！”
这小鬼扰人清静又频频无礼，自己还没有说什么呢，这小子怎么先叫起板来了？
苍衡有些无语，却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回怼了一句：“与我何干？”
“怎么和你没关系了？”
没料到这小鬼还敢顶嘴，苍衡实在忍耐不住，从莫道进院开始就一直在忍耐的腹诽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你被挂在树上，是因为你不自量力，非要强行御剑，没有摔死是你命大；你被罚三千下，是因为你私自溜出，违反规矩；你被那不知是何人的傅姐姐骂，定是你出言不逊，惹得对方不开心；这桩桩件件，与我有半点相干？你又从何来质问我？且不说你今日无礼闯入我这小院，扰了我的清净，害我差点扯断琴弦，之后我对你以礼相待，你却次次打断我说话，究竟是意欲为何？”
一番严厉呵斥过后，四周只余一片寂静，唯有风穿流而过扰动树叶留下的沙沙声。苍衡本就生得威严，只是年纪还小，平常显不太出来，此时眼角带着薄怒，却又极为镇定的瞪向莫道，倒真有几分怕人。
莫道像是真被吓着了似的，小心翼翼的伸了伸脖子，探头探脑的问道：“你……生气了？”
“嗯，生气了。”苍衡压低了声音，阴仄仄的答道，心想：这小子这回知道怕了吧！
哪知莫道一下又直起身子，煞有甚事的点点头，说道：“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生气的。之前忍得很辛苦吧？哎呀忍得辛苦就不要忍啦！老老实实发个火不行吗？”
“……”
苍衡现在不仅想骂人，还想打死这个小鬼。他出生至今已经整整度过十七年春秋，前七年，他生在乱葬岗，一个老妇捡着了他，却又将他转手卖掉，还在人贩子手中之时，被他的师父一眼相中，带了回来，直到今天已有十年。他的师父也是个心思古怪，喜爱作弄人的家伙，他被折腾至今已经算是见识过风浪，被锻炼的很有定力，随他师父来过的有人也夸他心思平稳，不似一般少年人，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却不想在这样一个小鬼面前栽了跟头。
看着苍衡无语的样子，莫道似乎很是开心。
“好啦好啦，”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揍我，不过说实在的，你就比我大了五岁，一天到晚把脸绷那么死，搞出一副吓人模样做什么？我就想让你爆发一下，免得太压抑了，练功容易出岔子。知道不？”
他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又难得有了点自知之明，这不禁让苍衡有些疑惑。难道这小鬼真有这么好心？于是他问道：“真的？”
“真的真的！”莫道狠狠的点头道，“而且，你已经生过气了，那你不帮我从树上下来，害我被罚和害我被骂的仇就算是报了。我知道的，我也有一部分过错，所以责任咱俩应该对半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我还有好东西给你看呢！”
苍衡一听，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责任对半，明明一点事都不关他的好吗！不过，奇妙的，他现在又听这牙尖嘴利的小鬼满口胡言乱语，却不觉得多么生气了。
看那小鬼又叫着什么“小仙小仙”的这些不知是谁的名字，一边朝院外跑去，一边一个劲的招呼他过来，他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的，难得笑了笑，也迈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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