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要回家家，睡觉觉。”莫道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苍衡，又重复了一遍：“师父告诫我每晚一定要回家，我现在想睡觉觉，所以必须要回家家，去找我师父。听懂了吗？”
听懂了吗。他还问苍衡听懂了吗。苍衡当然听懂了。他不仅听懂了，还吓到了。
他师父喜欢喝酒，也时常喝醉，但是每次醉了，都是留着三分清醒的，顶多话多一点，事多一点，却丝毫不会添麻烦，由着她去便好。苍衡没出过山，所以他也只见过他师父一个人的醉酒模样。
莫道是他见过的第二个醉酒之人。
只是没想到，这醉酒之人……居然会如此颠覆常理，不仅飘飘忽忽，还会如此胡言乱语，仿佛灵智都硬生生倒退了十年。
他终于缓过劲来，扭头去叫小仙。
“小仙，准备回风行了。”
小仙还蹲在那乱糟糟的屋顶上，三日都未曾如何动作过。它素与苍衡不和，若放在往日，是一定不会理会苍衡叫唤的。但是此时情况特殊，它于是抖抖身子，呼扇几下翅膀，便落在了莫道面前。
莫道醉的迷糊，又困意来袭，被苍衡扶着骑上了鹤背，却还是东倒西歪的，若是小仙动一动，他便能掉下去。可是小仙一没有爪子，二没有能上下两瓣张开的嘴，既不能抓，也不能衔，如此，居然无法把莫道带回去了。
苍衡提议找根绳子，将莫道捆在小仙背上，却遭到小仙一扭头的拒绝。
一人一鹤正争执不下，或许是因为太吵了，莫道睡不踏实，又转醒过来，抱怨道：“好烦。”
……是因为你最烦了好吗！
苍衡很想冲着这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小鬼抱怨。
莫道动一动眼珠子，不满道：“我怎么还在这。”紧接着目光转向苍衡，“苍衡，带我回家家吧。”
“……”苍衡……他也没什么其他可选了。虽然君行早好像对他有些意见，但若是他不出手，这小祖宗怎么也回不去他的风行。
他只好将莫道托起，又帮他背上剑，脚步一踏，便飞身而起，朝着风行去了。
风有些大，苍衡犹豫了一下，将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莫道身上，又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然而头还是露在外面的，莫道被吹得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苍衡。”他小声叫道。
“何事？”
莫道从苍衡怀里，向上看着这人，只能看到一个下巴，一点点鼻尖，和随风乱飘的碎发。
“我发现你一直挺可靠的。”他说着，脑袋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脸埋在苍衡臂弯，挡住了外面的风。
“这就是你当初选我做朋友的原因？”苍衡问了一句，却再没有人回应。低头看去，这小子已经又睡着了。
苍衡将那件外衣裹了裹，一言不发，加快了速度。小仙在他身后不远处，翅膀挥动，扇起风声。
莫道住的院子很好找，在高空一眼扫过，便能认出。风行所有的山头上，还没有一处院子，比莫道和君行早所住的那间更大，也更随意了。几间简简单单的木屋，房顶铺上青瓦，院内空空荡荡，仅一个石桌，四个石凳，摆在一处树荫下。院周树木丛生，唯有一条弯曲石板路通向院门，虽然院子主人从来不走，但是由于不少弟子要沿着那路上来同传，所幸也没有生出什么杂草来。
那院中远远便看见有一白衣男子，背后负一把玄色长剑，定定立在原地。虽许久未见，但苍衡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君行早。
君行早对他的敌意依然无解，当初对他监视时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仍记忆犹新。这大老远的，苍衡便觉着一道刺骨剑意朝他刺来。
小仙倒是欢快，猛一扑翅膀，在君行早身边环绕两圈，当君行早向它点头示意之后，便缩小了身子，钻到树荫遮蔽之下的一个小屋子里去了。
苍衡虽然有些惧意，却还是硬着头皮降了下来，不卑不亢的向君行早问好。
君行早依旧站在原地未动，目光扫过苍衡，落在他怀里的莫道身上。
“他出了什么事？”
“误食了家师酿的丹酒，醉过去了，昏睡了三日，如今晚辈以喂了他醒酒茶，便又沉睡过去。请前辈放心，莫道身体无碍。”
莫道似是有所察觉，幽幽转醒，扭头看见君行早，顿时喜笑颜开，叫一声“师父”，便从苍衡怀里挣出来，乳燕投怀一般，飞身扑进君行早怀里。君行早一把将人揽住抱在怀里，莫道似乎也彻底安了心，便再次沉沉睡了过去，这次再怎么都不愿醒了。
君行早探查一番，见莫道确无大碍，还再有突破，却也很难摆出好脸色来，只是向苍衡一点头道：“多谢。”
苍衡躬身回了一礼，道：“告辞。”
“恕不远送。”君行早说着，却是不再看苍衡，抱着莫道，转身将他送回了屋子。反倒是苍衡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君行早进了屋，才又扭身离开。
回散仙峰的路上，苍衡还在不断回味莫道还在怀中时的那种感觉。不沉，但是却暖融融的，很有分量。
他又想到莫道说的话来：“我发现你一直挺可靠的。”苍衡不禁哑然失笑。
他在想，莫道会选择他做朋友，是不是因为他把他当大哥，当前辈，当师父，或者说……是当爹？
莫道说过他是个孤儿，这不无可能。
随即他又在心里想着，这话可千万不能叫莫道知道，不然他还不非得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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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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