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透过冰蓝色的Low-E中空玻璃照进办公室,午后原本应该热辣的阳光却变得冰冷而凄惶,空气像是被换成了蓝色的海水,他们像是沉寂在深海里。
良久,Christina舔了舔唇然后担忧地问道:“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认识吗?
认识。
不光是认识,简直可以说是太熟悉了。
是那种举手投足都不违背的熟悉。
“好久不见,”沈穆帆的目光像一面镜子,冷静而深不可测,被玻璃过滤后的冰冷日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直直的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那张肆无忌惮的面孔也同样看着他。
他深出一口气:“南桦。”
属于冬日的无边无际的白雾,整日整夜的笼罩着这座城市,人们的呼吸,空调运转的废气,汽车的白烟,都和天地之间的白雾混为一体。冬天的纽约比平时更加的寒冷,锋利,寂静。人们相互笑说着“Happy New Year”,然后在聚会散场后各自裹紧黑色的大衣,在冷冷的夜雨里,独自拦住一辆又一辆黄色的出租车钻进去。
天空翻滚过巨大的云朵,被季风吹动着,像是白色的绸缎滑过。
南枢低下头把目光轻轻一掩,办公桌上,视频定格在最后一秒,屏幕上的那双眼睛阴冷的看着她,这种对峙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一本输赢一开始就用加黑加粗的马克笔写在了第一页第一行的判决书,看完整本只是时间的问题,哦不,应该是走个形式而已。她注视的时间越长,所带给她的屈辱就更大。
“你们当初找我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不是说他进去之后万无一失吗,不是说连个水熊虫都出不去吗?”沈穆帆一边转过电脑屏幕,一边用目光扫过对面的Christina。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个男人。”Christina的指甲敲击着屏幕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这声音像是敲在他们三个人的鼓膜上一般轰轰作响,“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出现在Lawrence的牢房里?”
这个人是谁?
没有人说话,Christina的问题再一次石沉大海,长长短短的呼吸在空气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南枢闭上眼,头靠在窗户上,玻璃上那层濛濛的水汽沾到了她的头发上,漆黑的睫毛贴在眼皮下,仿佛是被水打湿的黑色羽毛。
他到底是谁?
他是南桦啊,是她的哥哥南桦。
是会在她放学前就安排好司机接她回家,并且亲手为她准备晚餐的哥哥;是会在父亲生气时替她扛下一切过错,并且当夜带她翻墙偷跑出家门撒野的哥哥;是会在大海里只为找到一块她说的粉色石头两天没回过岸,并且伤痕累累还笑着对她说“我找到了,你不许再哭鼻子了”的哥哥;是会连续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过觉,连夜赶回家参加她生日聚会的哥哥,那是她的哥哥。
可他也是南桦,是她的噩梦南桦。
是会在妈妈意外去世后性情大变,对她恶语相向冷眼相对的噩梦;是会用手铐把她禁锢在伦敦,身体里多出不知名的液体的噩梦;是会让她手腕上多出无数针孔,深夜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噩梦;是会温柔看着她微笑抚平她褶皱的眉心,然后慢慢进入她的噩梦,那是她的噩梦。
那是带着满腔的爱和无穷尽恨意在上空旋转凝聚着,最后沉甸甸地从头顶上砸下来,没有人可以逃的掉。
过了好久,窗外的夕阳已经坠进了楼宇交错的天际线,如潮水一般的黑暗从窗外涌泻进来,黑暗颜色似染料慢慢开始扩散,南枢睁开眼站了起来,按亮了办公室里的灯。惨白的灯光闪了几下,然后撕破了黑暗的寂静感与孤独。
“南桦,Edison,未婚无子女,杜伦大学毕业,父亲南茗荈,著名银行家,母亲早年去世,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南枢的脸在白晃晃的荧光灯下,显现出一种易碎品般的质感。
她顿了一下。
“我。”
空气里冰冷的扭曲感越来越强。
“Excuse me ?”Christina 有些迟钝,刚刚那段话里所包含的能量让她有些消化不了,像是凤凰之力能摧毁一切,她用手撑着太阳穴,望着南枢的目光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你说的,和我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吗?”
沈穆帆蹙眉看向南枢,沉沉的出了口气,然后把目光拉回来:“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Christina的太阳穴开始有着酸胀的疼痛,她使劲的眨着眼问:“那你和他真是兄妹?上次那个留在牢房里的纸条,那是怎么回事?”
“现在重点不是他和我的关系,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他是怎么进去的?进去之后又是怎么出去的?以及,他为什么会和Lawrence扯上关系?”南枢重新坐回来,“Lawrence入狱这件事,真的是他一时失手吗?还是他们蓄谋已久?如果是不小心被我们抓到,那是他技不如人,可他要是有预谋的入狱,他想要的是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是不是还有同伙,如果真的有,那对方有多少人,手里有没有枪支弹药?会不会发动恐怖袭击?这都是我们马上就要考虑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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