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衍弯腰擦去墓碑照片上的雨滴，说道：“妈，林湛来看你了。”
林湛这才像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身体绷得很紧，甚至在微微颤抖着，看得出来他在竭力维持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他才张开嘴，似乎有千思万绪纷涌而上，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艰难说出三个字。
——“对不起。“
话音落下，眼泪便再也绷不住的落下，他脸哭得通红，泣不成声。
江承衍递给林湛一束花，低声道：“老太太是夜里睡着的时候离开的，走得很安详。”顿了一会，他低头看向林湛，“我妈去年得了老年痴呆，中秋节的时候还问我你怎么好久都没去看她。现在她走了，她在天上看到你来给她送花会很高兴的。”
林湛愣了一下，抬头呆呆看着江承衍，未落的泪珠从眼角滑落隐入发隙。
江承衍盯着那滴没入发隙的眼泪，胸口酸涨，有种难以呼吸的沉重感，像是某种陈年旧伤，到了固定的时节就要发作。
林湛注意到江承衍不同寻常的神情，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摇了摇头，没有接过那束花。
他想说老太太知道他来看她不会高兴的。
老太太讨厌他，在她眼里，他是把江承衍变成同性恋的变态。
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
离开之前，林湛转过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是梅秀琴年轻时候的照片，有些陌生。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医院，那时候的梅秀琴已经被病痛折磨的面容憔悴，不过还是能依稀看出是个美人。
那时候他也绝对不想到，生离死别竟然来得这么快。
十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了凉意，一场秋雨下来加快了寒冬的脚步。
林湛出来的着急，也没来得及拿件外套，又淋了雨，一上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江承衍丢了件外套给他，对着开车的路远说道：“暖气调高一点。”
路远从后视镜中看了两人一眼，把温度调到了最高。
车里渐渐热了起来，林湛终于不再发抖，刚缓了口气一只手伸了过来，江承衍把面巾纸递到他面前：“擦擦。”
林湛身体一僵，刚缓上了的气噎在胸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他接过面巾纸，默不作声地擦着发梢淌下的水滴，气氛有些尴尬，除了会馆那次意外，这是他们第一次主动说话，却是因为生离死别。
林湛眼眶一热，他连忙转过头假装看向窗外。
江承衍瞥着车窗上林湛的倒影，林湛生得讨喜，漂亮中带着秀气和青涩，眼睛圆圆的，瞳仁又黑又大，黑白分明得像是小孩的眼睛，透着干净和真诚，很容易讨长辈喜欢。
他第一次带林湛去看他妈，他妈就喜欢上了林湛，人都走了还连着夸了几回，见到林湛比见到他这个儿子还高兴，不过后来，她再没提过他的名字。
很多事情，他清楚，她也清楚。
“好像有辆车在跟着我们。”
路远连连看向后视镜，那辆车似乎从陵园起就在跟着他们。
江承衍回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女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承衍的视线，她有些慌乱的想要把什么东西藏起来。
林湛忍不住也跟着回头看了眼，车里的女人似乎有些眼熟，他眯着眼看了几眼，才确认，疲惫又厌恶的开了口：“是私生。”
江承衍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不等他交代，路远便熟练的逼停了后方的车辆，下车和副驾驶座上的人交涉起来。
过了会，路远跑了回来，“没拍到什么——”他语气一顿，看向江承衍，“就拍到你们俩一起上车，都看着她删掉了。不过她相机里有很多你私下的照片，应该跟了你挺久。”
林湛点头，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又透着点习以为常的冷漠。
江承衍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
刘敏则是松了口气，江承衍和林湛私下同行的画面要是被拍了下来，虽然称不上头条，但也足够引起一片哗然。
一个当红的偶像歌手，一个是炙手可热的话题影帝，一点小事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更别提向来不和的两人，忽然被拍到私下见面，指不定会招来什么非议。
路远把林湛送到了小区门口。
江承衍没下车，两个人连句道别都没有，他坐着车里看着林湛背影消失后才对着路远说：“走吧。”
他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与平常无意，只是今天似乎更为冷漠了些。
快速上升的电梯给人一种失重感，林湛觉得头有些晕，又有些发沉。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7楼，他摇了摇头脑袋，走了出去。
按下熟悉的密码，林湛走进屋里，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卧室，一头栽到床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湛——！！”
睡熟的林湛被一道尖锐的叫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上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关锦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林湛迟钝的眨了眨眼，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关锦越手里拿着东西往他嘴里塞，“张嘴。”
林湛刚想问什么东西，一开口，关锦越顺势就把东西塞进了他嘴里。一股苦涩的药味在林湛嘴里蔓延开来，他刚想吐出来，关锦越瞪了他一眼，把水杯递在他嘴边，他只好不情不愿的喝了口水把药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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