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于静处私会被人发现,这种桥段在民间戏本子里演的太多。
越王赵溶实在没想到,他有机会成为这个俗套故事中的一员。他只是来为醉成一团的五哥送碗解酒茶,哪知一推门会看见这么个场面。
图嘉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小心谨慎还是会被人撞破。更要命的是,她如今身处礼教严谨的大周,是被饱读诗书的越王抓个正着。
图嘉很意外、很害怕、很紧张,以至于她忘了把自己的嘴唇从赵泫的额头上抬起。
赵溶很惊讶、很尴尬、很忐忑,以至于他端着碗解酒茶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门外,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是昨日女先生讲的书,图嘉决定此刻就将之实行。
守着门口的赵溶被飞速逃窜的图嘉打翻了手中的醒酒茶,溅了一身茶汤的他来不及叫住图嘉,就被撞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场面过于慌乱,以至于没有人发觉,上一刻还熟睡中的赵泫,已然悠悠的睁开眼睛。
图嘉觉着自己从未跑的如此之快,所幸今日所有人都在前面宴席上伺候,她这样一路跑出颖园才未遇到什么人,也没有打翻什么东西。
她现下脑中一片空白,顾不得绯红的双颊,只晓得赶紧跑就对了,跑的离云锦斋越远越好。
不幸的是,在俗套的民间戏本子中,她注定会被一个人拦住,而眼前这个人正是她的女先生,柳韫书院的院主柳心。
柳心的父亲,是当年随着大驸马明德四处征战的战将。她和很多在战事中失去双亲的女孩儿一样被大长公主接到公主府的女学中教养。
她在当时的一众女孩儿中,不论容貌还是才学都是个拔尖的。若不是那次意外划伤了脸,她也可以像石亦雪一般嫁入一个王公贵胄之家,不至到如今常年白纱遮面,仍未出阁,留在柳韫书院中当女先生,教习小一辈的千金闺秀们。
“郡主这是这么了,如此慌张是出了什么事吗?”柳心惊恐的扶住跑到气喘吁吁图嘉,不住的向她身后张望。
图嘉被她这一拦下,才发觉刚才自己跑的太过匆忙,一时停下腿都软了,现下光顾着倒气,根本没法回答柳心的问题,心中很是着急。
柳心见她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又一副着急的样子,只当是园中出了大事,立刻就要叫人来。
图嘉见她要叫人,赶紧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对着瞪大双眼的柳心,断断续续的道:“没···没出···事,别···别叫人。”说完就松了手站到一边扶着栏杆平顺气息。
柳心被她忽一唔口给吓坏了,紧跟着听她说无事,这才放下悬着的心。但她仍不时向图嘉奔来的方向望去,许是以为会有人在图嘉之后追上来。
待图嘉平顺了气,这才转过身,满色翻红吞吞吐吐的对柳心道:“没,什么事啦。”
柳心闻言更加困惑,道:“既无事,郡主何故如此慌张奔来。”
图嘉知道糊弄不过柳心,但又不知此事该从何处开口,抓耳挠腮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柳心望着图嘉面色绯红,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猜到这位活泼好动的郡主恐又惹下祸事,不知该如何适从,便先笑道:“郡主,是不是方才又闯了什么祸,害怕被人瞧见,这才慌慌张张的跑出园子啊?”
图嘉见自己已被柳心识破,但仍不好意思讲出实情。
可无奈她在这公主府中除了明庭之外,唯有柳心可算是个熟人,可说些真心话,于是她一咬牙道:“的确是闯祸了,不过也已经被人瞧见了。”
跟着图嘉便将刚才所发生之事一一道来,只隐去了她趁着穆王醉酒对赵泫摸脸牵手一节。
柳心听她讲悄悄跟着穆王进了云锦斋,便猜到图嘉会被人发现与赵泫独处一室,心中立刻紧张起来。而当她听到是赵溶发现了他们后,便送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吧,若是旁人我不敢说,越王是绝不会将见到你们之事告诉旁人的。”
“女先生怎知他不会说出去?”这些日子以来,图嘉已知道大周极重礼教,未婚女子不可与成年男子独处,更不要说是被饱读诗书的越王发现,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柳心看着图嘉担心的样子,从容道:“你是想着越王乃饱学之士定然会紧守礼仪,严厉的责罚你,甚至还会将这件事禀报给大长公主,是吗?”
见图嘉忧愁的点点头,柳心便道:“你放心吧,越王虽久读诗书,且并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他读书时便广阅千章,灵活善思,又与你出身相仿,能够明白你们西域儿女在男女之事上,要比大周人阔达的多,自然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了。再者,他与穆王手足情深,就算是为了穆王也不会把这件事情闹出去的。”
图嘉听柳心这么说,又想了一想觉得柳心言之有理,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下。
“其实,我与越王先前闲聊时谈到过,我们都很欣赏甚至羡慕你这敢爱敢恨的性子呢。大周女子生来便受父母亲族所安排,万事只能随命,不可随心,试问天下间有多少女子能够如你一般,有勇气说出心中所爱,并且奋不顾身的去追求呢。”柳心望着图嘉温柔的说。
“光有勇气有什么用,我今日还是没跟他说上话,也不知他的心意。女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图嘉沮丧的问道。
柳心无奈的笑了下,道:“郡主问我,我哪里知道呢。此事还得看郡主如何打算。不过我想,天意让你们在多年后重逢,说明你们是有缘的,郡主你抓住这个缘是应份的,你不该轻易放弃这段缘分。你的天性是要去争取的,那便继续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是好是歹终归会有一个结果的。”
图嘉见柳心如此真诚的安慰自己,也重新鼓起勇气道:“好,那我就一定要再找机会向澈哥哥表明心意才是,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柳心也笑着说:“如此才好,郡主你是幸运的,你的幸福一定可以自己来掌握。”
图嘉一面害羞的笑着,一面嘱咐道:“今日以后我便当女先生是知己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说完将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柳心也笑着学她做了个手势,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太好了,我图嘉木木也算是在大周多了一个朋友,还是位如此美貌有学识的朋友,我太高兴了。”图嘉签着柳心的手高兴的笑了起来。
柳心也很是高兴的说:“蒙郡主不弃,视我如友,我也很高兴。”
说完,一对知己好友便相携笑了起来。
待图嘉走后,柳心就听见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既如此安慰与她,为何不曾对自己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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