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泫冷笑了两声：“这就是独孤懿和官家之间最大的问题了，他们当年虽为一党，却从未真的推心置腹。独孤懿并没有将他请求派兵西征的真实目的告诉官家，官家也没有把他猜忌的心事袒露给独孤懿，换言之，他们从未真的相信过彼此。”
“猜忌，官家猜忌谁，独孤懿还是裕亲王？”
“都有吧，不过当时他肯定猜忌裕亲王更重一些。”
“为何，裕亲王不是他的亲弟弟吗？”曹翦现在完全如坠迷雾一般，理不清条理。
张枫看着曹翦直言道：“你想，裕亲王当年是何等的风光，他不仅善于领兵打仗，还能把朝政诸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他的睿智聪颖、热血抱负得到了朝中不知多少大臣的拥戴，与他相比，咱们的官家不就更显的平庸无能了嘛。”
“先帝和先太后，当年也都更加喜爱这个九弟，甚至还都动过另立太子的心思，只不过都被当时还是丞相的独孤懿给劝了回去。对独孤懿而言，一位懦弱无能的皇帝，自然比一位精明强干的皇帝好掌握的多。”赵泫漫不经心的饮了口茶，“所以，太后刚一驾薨，官家就迫不及待的向裕亲王下手了。攻打西凉是何等凶险之事，就算九弟最终没有死在螺山，也会因其他原因死在西境的。”
赵泫说完，曹翦倒吸一口凉气，道：“原来还有这么件事儿，这官家猜忌起来竟能到如此程度，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没有放过。那到底当年勾结西凉人的是不是石伦呢？”
这个问题石伦一问出口，张枫就赶紧瞪了曹翦一眼，跟着立刻转移了话题：“如今不是讲这些旧事的时候，还是要想想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为好。”
赵泫的脸上渐渐收起了温和的笑容，正色道：“今日二位正巧来我府中，我也要向二位说一句真心话。”
曹翦和张枫赶紧直起了腰板，一本正经的听赵泫接下来的话。
“先前，我刚刚回京的时候，曾对的你们说，我绝不做背弃反叛之事。可如今世事种种让我改变了主意。”赵泫的目光此时变得异常坚定，“我决定，为了皇位，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所有的道义人情、原则底线都可以铺作我进阶的路石，只要能得到那个至尊之位！”
赵泫的这番话令张枫和曹翦感到颇为震动，作为他的属下，主君有何等的能力，何等的抱负，何等的韬略他们均心知肚明，可一日没有主君亲口下令，他们也不敢将他硬往上推。
今日，赵泫终于打定了主意，这让早就心存此意的张枫与曹翦激动不已，他们立即伏地拜倒，异口同声道：“属下愿为主君效犬马之劳，力保殿下君临天下！”
赵泫只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扶起二人道：“二位的心意，子澈早已明知，否则也不敢将这些个心事尽数与二位叙之。”
三人跟着又畅叙一阵，直到樊娘赶他们走的时候，张枫和曹翦都还颇为激动。
次日一大早，李敬就趁樊娘不备冲进了赵泫的卧房，向将将起身的赵泫嚷道：“主君，德贞大长公主天刚亮就传来了口信，请您尽快赶到玄天观一趟！”
赵泫正在穿外衣，突然听到李敬这番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立刻加快了手上动作：“公主府里怕是出大事了！”
主仆二人悄悄从后门溜出了府，坐上马车便往玄天观去。
此时季候已是初冬，玄天观中秋花已歇，冬梅未开，正是万物凋敝、悲凉凄婉的时候，一阵阵北风吹拂着赵泫两鬓的乱发，显得他身上带着一种深邃的沧桑。
“主君，我打听清楚了，德贞长公主已经到了，现下就在后院厢房里。”李敬一路小跑着到了赵泫身边，喘着粗气向赵泫道。
赵泫微微点头，便扶着李敬朝后院走去。
进了道观后院，就见有一排专为寄宿清修而修建的房舍，其中一间的门口，就站着德贞长公主的陪嫁侍女。
那侍女见穆王到来，赶紧迎上来道：“殿下可算来了，您请快进屋去看看吧。”
赵泫略一点头，回身对李敬吩咐道：“你就守在门口，有什么人来一律不许进去。”
李敬应下，赵泫便跟着侍女走进屋中。
屋中迎面挂着一幅灵宝天尊的神像，下面摆着香案、贡品、蒲团等物。另一边是一张小小的卧榻，德贞长公主正坐在塌边。
在她身边现还躺着一人，待赵泫走进一看才发现竟是柳心。
“四姐，这是怎么回事？”赵泫看到柳心口角额头青肿，衣裙上皆是血迹，颇为讶异的向长公主问道。
德贞长公主叹了口气，带着嫌恶的口吻道：“还不是咱们那面慈心苦的皇姑母做下的好事，前几日我就没在府中见到柳心了，今儿一大早出门上香，就见李妈妈他男人带着两个小厮鬼鬼祟祟的上了辆马车，我一时好奇心起就跟在他们后面出了城。”
“果然，他们一出城就直奔城西的乱葬岗去了，到了那儿就从马车中扔下了一个人。我等他们走远了，下马车一看，才发现被他们仍下车的竟是柳心，我再一探鼻息发现还有一口气，就赶紧带着到玄天观来了。”
“啧啧啧，我这婆婆下手是真够狠的，柳心好歹也是她一手养大，苦心调教了这么多年的，就算如今没什么用了，也不能就这么给活活弄死了啊。啧啧，要么说这守寡多年的人啊，就该像我似的尊奉三清，有个心灵寄托，不要苦苦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这是日长了，看，可不就心里扭曲了嘛···”德贞长公主一谈起她守寡的经验跟滚珠子似的滔滔不绝，与她飘逸出尘的气质其不相符。
“四姐，你知道她受的什么伤吗？”赵泫皱着眉头打断了的德贞长公主声情并茂的叙述，一边探着柳心的鼻息，一边问道。
德贞长公主白了赵泫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我又不是大夫，哪里能知道这么清楚，反正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就是了。”
赵泫没有理睬她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径直除了屋门，向守在门外的李敬吩咐道：“你快回府里去，叫樊娘赶紧带着救命的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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