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天幕和了无生机的焦土。
从里到外透着不详气息的黑色太阳悬挂于顶。
——这里是【炼狱】。
【罪与罚的魔王】的专属舞台，亦可称之为‘小世界’的异域。
这个看似荒芜的世界中央有着一座壮观的城堡。
城堡的地下大浴场——
咕咚咕咚，水面像是煮熟了一样翻滚冒泡，雾气虽然四散弥漫，但却不会令人感到烦闷。
因为它本质上不属于水蒸气，而是浓郁到化雾的灵气。
蕾蒂西亚一进来就闻到淡淡的草木清香，可她转眼就把这个抛在脑后，迈着小碎步来到水泉边上。
论大小，这个水泉跟野外湖泊几乎不存在可比性。
用游泳池来形容的话，最多也就只能供十几个人使用。
眼下——
莫然，正悠闲地坐在水泉里泡澡。
………
“古尔薇格跑了？”
莫然略显诧异地转头望向蕾蒂西亚。
“是的，几个小时前她试图摆脱‘隐知’的监视，而就在‘隐知’正打算强行控制她的时候，突然有一伙人冒出来接应……现在还在持续调查当中。”
“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已经审问过麦克斯韦了，虽然他也不太清楚，但‘衔尾蛇’的确跟古尔薇格有不少交集，所以推断那伙人很有可能是‘衔尾蛇’首领的部下。”
“算了，这件事暂时放下。”
听了汇报后，莫然决定不予理会。
就在昨天，侏儒之乡的领主贝尔林和弗摩尔族的大司祭也相继臣服，虽然没逮到古尔薇格，但她这一走，整个瓦尔尼便是群龙无首，控制起来也没有多大困难。
亚玟那边始终无条件响应，比签了卖身契的贝尔格米尔等人还要温顺听话。
到了这一步，可以说五族已经统一在即。
当然——是暗地里的。
尽管宣扬出去可以再添几分威名，但【安妮斯朵拉】并不欠缺这点名声，还不如先隐瞒下来当做一张底牌来使用。
“只要白毛小鬼还活着，【衔尾蛇】就必须投鼠忌器。相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煌焰之都’那边的动向。”
一个天才少女、一个魔法师、一个老狮鹫。
这样的组合说实话连一个六位数共同体都敌不过，更何况是从四位数跌落到五位数的【沙拉曼达】。莫然很好奇她们能不能办到自己提出的要求。
没错，只是好奇而已。
办得到也好，办不到也罢。
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实质上的损失。
因为这种事他自己就能办到，之所以特地对她们提出这种苛刻的要求，无非就是照搬十字教神群那套甩锅把戏。
出了事就把【衔尾蛇】推到台前，他们就算跳出来辩解也没用，谁让他们干过的坏事那么多。
魔王联盟这可不是叫着好听的。
“根据最新消息，她们已经成功潜入了‘煌焰之都’，好像还和【沙拉曼达】首领珊朵拉达成了友好关系……”
蕾蒂西亚神色忧郁地说道。
自家主子想做什么她当然清楚，但不管怎样都无法阻止。反而还得极力迎合。
眼看【沙拉曼达】即将走向毁灭的深渊，她感到良心不安。
“每天都有弱小的公会被吞并、解散，数不清的妇女老幼或惨死或沦为奴隶……所以，抱着悲悯之心是对自己的折磨，劝你还是早点丢掉为好。”
没有高高在上的口气。
也不是令人厌恶的说教。
甚至，不像是在跟别人说话。
而是在自言自语地述说自己眼中的世界。
正因如此，蕾蒂西亚从他身上感到了一种平常没有的陌生气息。
她先是抬头看了眼大浴场的天花板，说是天花板，其实是由凹凸不平的岩石构成。而这个地方，说白了就是地下大洞窟。
她来之前也曾经过大洞窟上方地表。
清楚的记得那里有什么。
——树。
一颗充满虚幻之美的神树。
莫然将它称之为‘生命之树’。
直到昨天才从约顿海姆圣地移植到这个世界。
不但是它，还有一个深埋地下的水泉。
那是巨人们引以为傲的圣物之一。
如今现在就在她的面前。没错，被自家主子当成澡堂一样泡着的水泉便是深埋在‘生命之树’底部的‘智慧之泉’。
这是谁也想象不到的奢侈之举。
就连她自己也震惊了好久才缓过劲。
‘生命之树’离不开‘智慧之泉’，‘智慧之泉’也离不开‘生命之树’。这两者是相依互存的，将它们分开的话就会枯萎、枯竭。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长时间泡在水泉里会对自身造成怎样的影响？
蕾蒂西亚打算回去之后好好调查一下，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说。
“主人，白夜叉的送别会于明日召开，届时东区下层几乎所有共同体都会参加，包括新一任继承者，您不去看看吗？”
“送别会？”
莫然满脸疑惑，这事他还真没听说过，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当了这么久的阶层支配者，人望之高难以想象，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回归实在不像是白夜叉的风格。
“虽说【安妮斯朵拉】不属于下层没有参加的必要，但白夜叉为了给新一任继承者建立威信，于是把【安妮斯朵拉】的名字捅了出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新的继承者——晓雾枝背后是我们公会在给她撑腰，所以不去露个面的话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说的也是……话说这种事，阿尔忒弥斯按道理说早该解决了才对，怎么会轮到你来问我？”
“那个……阿尔忒弥斯大人说这事是主人你自己惹的，所以自己想办法解决。”
蕾蒂西亚吞吞吐吐地说道，似乎担心被莫然迁怒。
“就算她不说我也要亲自走一趟。”
莫然‘哈’地吐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感怀之色。
“女儿终于能够独当一面，这么重要的场合我怎么能够不出席呢？”
目光垂落，凝视着水面自己的倒影。
——比预计要花的时间快得多。
‘第四阶段’即将完成，再不见上一面的话就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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