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他平庸无能,可到今日,她却觉得他才是这世上最精明的人。他将自己伪装得那么好,到头来他算计了所有人。
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答应程父接手程家的生意,明明知道她做了什么却依旧云淡风轻,而且故意抖搂给程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制造一个他们死在地牢中的假象,然后从密道中悄悄离开。
到头来,她和自由,他都有了。
以前她对他的所有轻视和鄙夷,她现在想想,竟是那么可笑。
她躺在床上,不吃饭,不说话,他来看她,她也不愿睁开眼睛看他。
她生气,他便陪着她安慰她;她绝食,他便陪着她不吃饭。
过了五日,年迈的大夫告诉他:“公子,少夫人身受重伤,若再不进食,怕是性命堪忧。”
他坐在她的床前,抵着她的额头,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
他是不是错了,将自己逼成这样,将他喜欢的姑娘逼成这样。
他不过是喜欢她而已,他不过是,想陪在她身边而已。
他不想她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哪怕是哭,哪怕是难过,也比这样静静地躺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要好。
他希望她开心,希望她学会笑。
可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却是他这辈子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奢求。
再这样下去,他会逼死她,也会逼死自己。
他认输了,从他喜欢上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一定会输给她。她可以对自己狠心,可他却做不到对她狠心。
“阿辞,我知道你想要我父亲勾结三皇子蓄意谋反的证据。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程家可以毁,但你必须保我父亲一命。阿辞,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娶别的姑娘,你想离开可以,但走之前,你必须给我程家留一个孩子。”
【九】
迟来的洞房花烛夜,身下是他喜欢的姑娘。
他那么开心,不住地呢喃:“阿辞,我喜欢你……”
“是吗?”她说,“那你的喜欢真让人恶心。”
她眼中的恨意如一柄利剑直直地刺入他的心,他心中一痛,低笑着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一夜又一夜,他忍受着她的恨,对她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他又何尝不感到痛苦?
终于有一天,大夫笑道:“恭喜公子,少夫人有喜了。”
那一刻,他的眼眶微微湿润,连手指也有些颤抖。
而她,缓缓抬起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面对那样的眼神,程衍只觉得后背冰凉,就像是被一道利刃划过。
可他又那样开心,他抱着她,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低声道:“阿辞,你感觉到了吗,这里有我们的骨血,有我的孩子。阿辞,我好欢喜。如果是女儿该多好,她一定长得和你一样好看。不,还是儿子吧,这样他就能替我照顾你了。”
楚辞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放在他背后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支发簪。
他那样激动,连话也颤颤抖抖说不清了。
楚辞的眼睛瞥过他的腿,他小腿微微蜷缩着,已经畸形了。
那场大火,烧坏了他的双脚,烧残了他的双腿。
此生,他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她扬起的手,缓缓放下。
程衍那样期待这个孩子,每日陪在她身边,给她讲一些趣事,逗她开心。而她一直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情绪。
他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一日,他像往常一样揽着她,她突然说:“我有东西想送给你,在书房里,你去拿吧。”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说话,第一次送他东西,他微微一愣,而后激动地连声说好。
他刚拄着拐杖踏出房门,却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闷哼。
他跌跌撞撞地跑回去,却见楚辞倒在地上,全身颤抖,身下流出的血水渐渐染红了她白色的绣裙,妖娆而又刺眼。
她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轻轻地笑了:“你的孩子,没有了。”
她终于肯对他笑,他却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像她这么残忍。
怒火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脖子那么白净纤细,只要他稍稍一用力,这个不断折磨他的人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楚辞!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伤害?”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不要遇到你。”
他松开了手,踉跄了两步。
看,这就是他用尽生命,用尽一切去喜欢的姑娘。
他突然低笑出声,眼眶微红:“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永远不要遇到你。”
永远不要喜欢你。
一个白色瓷瓶滚到她的手边,他说:“这是解药。”
执着这么久,他终是要放弃了。
【十】
锦娘找到楚辞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当初接到命令,楚辞化身一家农户的女儿,而她以楚辞奶妈的身份进入了程家。
程家富可敌国,若是和三皇子勾结在一起,那便对东宫极为不利。
她们进入程家就是为了毁了程家给三皇子买的兵器火药,然后找到他们勾结的证据。可是有些消息太隐蔽,必须成为程家人才能得到,所以她让楚辞嫁给了程衍。
那个自小在暗卫营长大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是情,不知道什么是爱,更不知道,寻常人家的女子嫁人意味着什么,让她嫁,她便嫁了,能陪到她最后的,只有她爱的那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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