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无限好,新柳随风抛,画锦城这地界儿,乃是出了名儿的秀丽山水烟雨如画,如同十方锦绣,所以取个名号叫画锦。
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画锦城中美人儿如云,又兼靠着沃江,往来船只生意全从此地起,更是富庶之处。
这便使得画锦城的风月生意做得名动天下,每日傍晚时分起,那华灯一上,画舫里头弦声小曲儿准时响,顺着那穿城而过的沃江,蜿蜒婉转。
眼下正是烟花三月,本该夜夜笙歌,可是却因连着出了两件儿不大吉利的事儿,皆出在画舫之上,如今那些个姑娘儿也不敢唱歌了,夜里也不敢做营生了,城中一片冷凝气氛,如同倒了春寒一般。
可偏又不巧的是,原本画锦城的知县被调任别处去了,这新官儿还在来的路上,县衙里头如今就剩些个衙役了,顶事儿的是个仵作先生。
便说这位仵作先生,姓林名善人已中年,是画锦城本地的人,在县衙任职多年了,颇得前任知县的信任,是以前任知县带着人走后,就让他暂代诸事。
画锦城最热闹的时候还没到,前任知县想着事情也该不多,再又因调任之处赶着得去,这便未等新官儿到,就交了担子,谁知竟就出了事儿。
事儿还不小,命案一桩丧命两条,林仵作如今是焦头烂额,不住的派人去打听新官儿人至何处了,只是人至何处没打听到,倒是打听着了这位新官儿的破事儿一堆。
且说这位新官儿大人的传闻,乃是京城世族崔家大房嫡出的三公子,年方廿一,正是崔大老爷和大太太老蚌生珠老来得子,含了金汤匙长大的。
上头两位哥哥如今都已成家了,大哥的小儿子都下地跑的欢实了,这位爷却还身边儿没个着落,成日不是宿在这个花娘儿这里,就是歇在那厢小怜处,真可谓是万花丛中趟过。
不过这位爷也是奇人,十一岁那年就高中了探花,那诗词对联儿张口就来,典故一个接一个,叫旁人听的只能拍手,再来那些个公子哥儿们喜欢的雅兴,鼓瑟拨弦也是上手就来,还会唱戏曲儿,妥妥儿的一个风流才子。
自然了,这风流才子就得有佳人来配,是以那佳人就没断过,更有几家的小姐为了崔郎新曲儿到底为谁而作,在京城百巷胡同口儿,叫自家的丫鬟小厮理论了几个时辰。
不过后来这位爷自个儿说了,新曲儿不过是胡乱诌的,这事儿才翻了篇儿去。
又听说这回这爷离京往画锦城来上任,京城外头的官道上还有美人儿十八相送呢。
林仵作听罢这些,只觉得两眼冒金星,眼下这等局面,却来个纨绔公子,这还了得。
可除了焦虑也不能做别的事,难不成他去请前任知县回来?他哪来这大能耐,只能等着那位到了,看看究竟如何,不成再另寻法子吧。
便说此时正是清早时分,画锦城外,官道上一顶马车远远而来,待行至了画锦城前,马车停住,小厮挑了帘,上头下来个年岁轻轻的公子。
只见这公子是:桃花眼角露柔情,薄叶朱唇轻轻启,鸦黛青丝顺如绸,风流倜傥化作衣。
不是旁人,正是咱们的那位新官儿大人,崔氏公子崔稹。
崔稹抬眸望着城门上大大的画锦城仨字儿,摇了摇手中折扇道:“呦,这城门上的字儿还是南派许先生写的呢,早年我听人说,只当是玩笑罢了,不想竟是真的,许先生一字千金千金难求,却给这画锦城提了字儿,此处果然是天下第一风月所在啊。”
崔稹身后跟个小厮,一双大眼睛跟俩葡萄仁儿一般,扑闪着看着那城高头的仨字儿,说道:“三爷,老爷不是喜欢许先生的字儿嘛,奴才改明儿叫人给那匾额放下来,拓了字儿回去送给老爷。”
崔稹听来笑了笑,将折扇合了轻轻敲在小厮的头上,道:“温辛儿你这脑袋瓜子里头,一天到晚都装些甚了,眼前咱来上任的,擎有事儿等着要办呢。”
温辛听来问道:“什么事儿呀,爷之前派了鱼四儿来打听,可是打听到了何事?”
崔稹又把折扇摇了摇,点头应道:“城中出了大事儿了。”
温辛听着眨了眨眼睛,问道:“啥事儿呀?”
崔稹挑眉压声儿道:“死人啦,”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又道:“俩人。”
温辛心头一惊,便道:“这等子晦事怎么让咱给碰上啦,爷那平安符戴着没,可别脏东西被冲撞着?”
崔稹听来一笑:“家中搁着呢,没戴,爷我八字儿硬朗,不惧这些个,”说着便是抬步,又道:“快走罢,且去看看究竟是哪路的煞星在作妖儿呢。”
两人这便入了这画锦城中。
再说此时沃江水畔画舫上,苏十三娘坐船头对日正发愁。
回想去年年初她刚从人伢婆子手中,买回来个顶尖儿的人材,悉心调教了一年,这还开了花苞儿不出俩月,她这画舫上头就接连出了两桩人命了,人人避之不及。
如今是生意潦倒,任凭那丫头如何妩媚风流通晓文采,也没人敢来了,要么来了也是些要压价的粗人。
苏十三娘如何舍得,且不说她为了买那丫头花了多少银钱,就说那些个粗鄙下流的人,进了闺中就晓得压来压去,那丫头更不愿伺候,见天眼泪涟涟的,她这妈妈瞧着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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