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稹是不信鬼神的，上次被那鹿首吓了一回，乃是太过血腥所致，除此之外，崔稹还是不太相信什么鬼魂妖怪之类的。
崔稹便又问了：“是何时看见的？”
苏十三娘答道：“就是天快亮的那会儿。”
唐勉听来双手抄了袖子，冷不冷热不热的说了一句：“这昨夜除岁，十三娘还忙着做生意，还真是辛苦啊。”
苏十三娘闻言微微尴尬。
崔稹一旁失笑，随即说道：“行了，我晓得了，你回去罢，我自会派人去看。”
苏十三娘应了是，便转身儿告了辞，上了旁边儿停着的马车，离开了东院儿这巷子。
如此，崔稹便笑道：“那一会儿等吃了早饭就上酒楼去瞧瞧，左右也无事，便会会你哥去。”
唐勉听来抿唇一笑，颔首应了。
待将早饭吃过，崔稹和唐勉便往珍元酒楼过去，鱼四儿和福林跟着，一行人到了珍元酒楼门口儿，只见一个守门儿的，大雪天儿搬着椅子坐在门口儿吹北风。
见此情景，崔稹不免失笑，走上了近前，道：“听说唐大爷回来了？”
那守门儿的不是从前跟着唐家的旧人，是蒋盈新招雇的人，见得崔稹和唐勉，便忙道：“大人和唐二爷来啦，”说着便颤了声儿，应道：“小的们都看见了，都看见唐大爷在六楼溜达呢。”
唐勉听来便道：“六楼从前是我的地儿，唐谨回来了也该在他常待的楼层转悠，他在六楼溜达什么。”
那守门儿的听了，咽了一口唾沫，神神戳戳的应道：“可能是大爷他想二爷了罢。”
闻言如此，福林头一个儿便怒道：“胡说什么呢，大爷他念着谁也不会念着二爷，再说话不过脑子，小心我撕你的嘴。”
守门儿的听来忙自个儿打了嘴，道：“我这嘴不值钱，二爷莫跟我一般计较。”
唐勉自然没往心里去，遂道：“把门儿打开，我们进去瞧瞧。”
守门儿的应了是，将大门的锁给打开，崔稹等人便走了进去，一股子脂粉香气和着酒味儿顿时扑面而来，看来是还没收拾过。
崔稹皱了皱眉，吩咐鱼四儿：“去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儿。”
鱼四儿应是，将大堂的窗户尽数推开，冷风呼啸吹进，这堂中的味道方散去了一些。
唐勉自进了堂中就冷了脸，不满之词已在嘴边儿，不过他懒得再多说，只道：“我去楼上看看。”
如此，崔稹便和唐勉上楼去了。
楼上早不似从前那般模样，被蒋盈几番添饰，从前的繁丽皆作了庸俗，风尘之味呼之欲出。
唐勉颇为唏嘘的拍了栏杆叹了气，道：“若真是唐谨回来了，见了这景儿，也得气活过来了罢。”
崔稹抿唇轻笑，应道：“或许真就是被气的，唐谨专门儿回来显灵就是要提点他们，别动他这些东西。”
唐勉听来失笑，往楼上走去。
六楼倒还是从前那样子，垂幔坠珠，飘飘渺渺的，崔稹和唐勉便顺着游廊往里边儿走。
崔稹不经意扶了一把栏杆，却抹了一手的灰儿，如此便拍了手道：“这楼上是多少时日没清扫了，这样厚的灰尘。”
唐勉闻言，垂眸看了看脚下，便见那地板上印着脚印子，虽然印子浅淡，却是清清楚楚的，可见这蒋盈自接手了之后，便没有好好儿打理过这楼上了。
“三郎还没瞧出来吗，蒋盈只爱楼下那团花似锦一般的装点，这楼上他压根儿就不喜欢，”唐勉说着从袖中拿出了帕子递给崔稹，叫崔稹擦手。
崔稹接了帕子，两人便往深处走去，里头是愈发的尘埃飞舞了。
待行至唐勉头一回宴请崔稹的那个房间前头，唐勉伸手给崔稹打帘儿硬是捞了满袖子的蛛丝儿。
崔稹替唐勉掸了掸，轻叹道：“这不是糟蹋好地方嘛，”说着进了屋儿里头。
只见房中地上空空，茶几和从前那块儿波斯毯子都没有了，估计是蒋盈给搬下去用了。
崔稹和唐勉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唐勉在窗口站定，说道：“真得换个人来经营这酒楼了。”
崔稹应是。
看着这房中四下空空，目光就落在了墙壁上头，忽而想起之前唐勉放置翠萧的那方暗格，便俯身去轻叩了墙壁。
谁知这么一个无心的动作，竟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发现。
只见那方暗格里头的搁着一卷绸布，卷的整整齐齐的，崔稹将那卷绸布取了出来，展开查看。
谁知这绸布展开后竟有一人长，崔稹和唐勉一人拿着一头方给抻平了，落眼看去。
上头画着一个侧身男人，穿着一身鸦色的衣裳，长发半挽，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工笔细致犹如真人。
如此，画中人自然不会是旁人了，正是唐谨。
唐勉便道：“这画像估计就是苏十三娘他们瞧见的东西了，”说着又将画布抖了抖，道：“这将其若是拿在手中，再在廊上走动，可不就跟个人儿似的。”
崔稹听来问道：“可是谁会做这事儿呢？是从前酒楼里头的旧人？”
唐勉把画布给卷了起来，说道：“咱们先把这画卷拿走，看这笔法精湛，城中工笔精良至此的画师也就那么几个，到时候拿去一对，问问是谁让画的就是了。”
崔稹行了好，又道：“咱们要不再往后头看看，说不定后头房中还有东西呢，”话说至此，忽然顿住，愣了愣后推门而出，在游廊上俯身蹲下，伸出手指捻了一把地上的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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