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梨只好等秦端回来,她越问越糊涂罢了。
秦端听了她的问话,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大概也没想到陆知梨会突然问起这个,听她继续说:“便是阴历和阳历来算,也不至于差得这么远的日子吧。”
如果可以,秦端只想谢绝这个问题。
他也忽然因此发现了。
其实很多问题被忽视了,他原以为她是懂得,可是其实,她一无所知。
也许至今为止,她只是以为太监的身份卑贱而已,但更多的,她便不知道了。
她一直以来也没有任何渠道知道的,掖庭里是和她同样的人,在此之前,一个闺阁女子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了。
秦端只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了陆知梨的问题:“你只当是一个收礼的日子便是了。”
秦端在看宴客的名册,苌坚已经将人尽量往少了拟,但和唾弃他们的人一样,想要巴结他们的人也童话不少。
一群大贪官的宴饮?陆知梨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说了一句自己不愿意去。
秦端也不管她,既然不愿意,就不要去了。他本来也没打算把陆知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虽说陆知梨有时的确会发挥一些作用。
秦端的生辰过得很热闹,但是陆知梨没有在,她不屑又憎恨,这些人里面,有几个算是好人,有几个,又曾经与秦端助纣为虐,她出现在其中,岂不是个笑话。
夜晚,想来秦端在外面的寿宴也结束了,甫一回到房间,陆知梨就被惊住了,赫然是金碧辉煌,满目珠翠,她在家中都没见过这种摆法,其中虽然也是因为家风不会太过奢靡。
而秦端正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抬箱子上,双脚悬空,低头一页一页地看着手里的礼单,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她瞠目结舌于这些人的财大气粗,又甚是想笑。
他扬了扬手里的礼单:“其中有送你的,你要不要来看一看?”
有不少为了讨他欢心,自然也有送给陆知梨的,厂公有个意中人,这些人都知道。
“不,不用。”陆知梨连连拒绝,她要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她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谁?秦端。
秦端又是何人?御前秉笔太监,东厂提督厂公。
说到底还是奴婢。
一介如斯之人,尚且不至而立之年,不足而立的生辰就敢如此兴师动众,真不怕折了寿命。
陆知梨本以为秦端有所收敛,甚至这阵子对他有所改观,觉得他本心兴许不是那么坏的人,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也无妨。
今日这场面一看,她就知道了,秦端之所以是秦端,就是因为他本心如此恶劣。
这些贺礼是什么来处,不用脑袋都想得出,民脂民膏,落在他这样的人手中。
“你来瞧瞧,够不够气派?”秦端在这些贺礼之间走来走去,抬手拍了拍箱子,眉眼间不加遮掩的喜不自胜,张扬得意。
他前世活得其实很小心,因为对宋挽莹有所顾忌,处处都谨小慎微。
现在,现在他怎么高兴怎么来。
陆知梨随意瞥了一眼,琳琅满目,珍奇异宝,从中间毫无留恋的走了过去,冷冷淡淡的撇下一句:“虚张声势。”
看着少女挺直的后背,秦端笑而不语,听凭她的嘲讽,转首拊掌,朗声吩咐下面的人去收拾入库。
“难道是不够热闹讨喜吗?”秦端自己可是很满意呢,这还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这样操办。
陆知梨的嘴角扯了扯,转身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不冷不热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公公您已经高寿了,半截身子入了土呢。”
这种话陆知梨从前一定不会说的,她的出身和教养,不允许她说出这等粗俗冒犯的话语。
但是现在,她一无所有,所以又何妨。
秦端看着她良久,深觉自己怕是见不到那个澹泊的陆知梨了。
“你愿意这样说,也可以。”秦端挑眉一下,微微抿唇笑了,陆知梨这话啊,真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反正,按照上辈子他们遇见的身份和时节,多半死的时候为了防止他的尸体在眼前腐烂,可能就被陆知梨亲手把他整个人埋进了土里。
秦端一想到自己躺进了土里慢慢腐烂的画面,就有点接受不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实在是不能再想象了。
他这两辈子都见过许多的死人,也知道人死后大抵是个什么样子,况且他本就是爱惜外在的人。
重生也好,好歹,现在这还是没有破相的皮囊。
当初因为满心满意的宋挽莹,也并不在乎自己的面相如何,即使被叶景渊搞得破相也不在乎。
现在怎么能一样,秦端务必要自己每一个生辰都过得红红火火,谁知道还过不过得到下一个。
“天不明哉,尔等小人,必有遣之。”她咬牙切齿愤恨道。
听到女孩子清声脆语的讽刺,他稍稍扬了扬头,故作得意之色的姿态。
陆知梨不止于此怨恨自己的眼瞎,没看出此人是个豺狼虎豹之辈。
本来二人之间已经平静的一切,因为今日这一遭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这个人粗劣卑鄙的品性,和他的皮囊一点都不般配,可称得上是大相径庭。
陆知梨觉得老天简直是瞎了眼,这样投机取巧的人居然也可以平流进取,直步青云,还有这样的一层好皮囊作了伪装,人人都当他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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