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反省起自己对白越的了解完全不够，他以为叮嘱了白越一定会警惕地跑路，根本没想过白越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后来房间的门一开他就一把把那人拖进房间来，还后怕地立马关上门。
白越好像有点意外于他的手劲，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顾远根本无暇关注他的感受，压低了声音质问：“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白越抬起眼睛看他，那双眼睛清清冷冷的，有些疏离，又好像有些在状况之外。
顾远更气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想死啊！”
白越把手放下来，困惑地看着他：“……我以为你蠢到跑都跑不了。”
顾远平日虽然好像不太喜欢用脑的样子，但他从来都不笨。他很容易听出了白越话语里的意思：“……你以为我逃不掉所以来救我？”
其实顾远说出来也有些怀疑，在他听到的话语和他之前对白越的印象里，这个人即使不是冷漠，那也是待人十分疏远的，特意过来帮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白越却是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顾远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作何反应。
白越好像对和人相处毫无热情，没管他，看了一眼房间的陈设，垂下眼来，遮过一瞬而过的那一抹复杂神情。
刚才他几乎是被顾远扯到床上的，他没怎么挣扎，顾远放手后他也自顾自坐了起来，他好像陷入了思考中，完全没有理会外界的事情。顾远注意到他方才的模样，便盘腿坐到他面前的地上，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谢谢你能来，”顾远见到白越的目光重新落到自己身上，他跟白越的确很不熟，为避免尴尬，朝他笑了笑，“我知道这不是太容易。”
白越却淡淡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关系，大早上本来就没什么人注意我，今天也的确有园艺工人会来这里，他们通宵过来精神涣散，我潜入这个房子不难。”
白越被顾远一打断，终于是醒过神来，说着站了起来，看看阳台外边：“快走吧，就现在，晚些真正的园丁就要来了。”
顾远看着他那难得有些急切的模样——和那张和自己很像的、却隐隐约约要精致很多的脸，忍不住低低一笑，拉住了他的衣角：“我不走。”
白越没说话，但顾远一直看着他，察觉到他冷淡而面无表情之下幅度轻微的皱眉。
顾远耐心尚可，和他分析利弊：“我留着这里，尚且能分散点霍西川的精力，你早点逃走，霍西川把海城翻一遍都找不到你，你父母那边……我也尽量帮你掩护。”
白越微微挑起了眉：“……凭什么？”
顾远的笑有些挂不住，说：“我的确没有你能耐，又是假死又是在霍西川眼皮底下躲一年的，可我既然能在霍西川这样的看管下独自找你，不是没有本事的。”
白越咬了咬唇，有些别扭似地说：“……我和你非亲非故，你凭什么帮我？”
“这个啊，”顾远松了一口气，低低笑了起来，他抬头正视白越，“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绿城特警顾远，受命前往绿城。”
顾远平时嘻嘻哈哈姿态散漫，然而他这一刻是却是自信又明朗，那才是掩藏在他小混混般模样下的真面目。
白越怔了怔。
顾远接着又笑了起来，还是他往前的模样，他宽慰似地说：“我任务出了意外，现在留下来搜集霍西川罪证回去算立功了。”
这完全是顾远在胡说八道，首先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回去，其次他这样的擅自行动完全是不被允许的，他回去了烂摊子一堆，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不过他面前的也不是谁，他也不必同他交代这些事情。
白越听到他说他是警察的时候神色就有些奇怪，沉默着听他说完，然后斩钉截铁地说：“说谎。”
这回轮到顾远沉默了。
顾远看白越分析都不愿分析，隐约感觉对方心情有点不爽，便叹了口气说：“我毕竟是个警察，你只是一般人，我能保护到你的，为什么选择向霍西川低头去牺牲你？”
“我不是一般人。”白越冷淡地说。
顾远看着他冷漠的样子，头一次没觉得因为被抗拒而不舒服，反倒有些想笑。
“是是是，你不是一般人，”顾远放低了声音，声音还有些促狭的味道，“你是大侦探白越。”
白越那冷静的样子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先是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又强行冷静下来，微微歪过头看顾远，那双并不是纯黑的眼睛流露出些许征询的味道，看起来就像某种小动物。
顾远有一种拍他脑袋的冲动，但那张脸怎么看都有点像他，这种怪异感觉叫他忍住了他的冲动。
他托了托下巴掩盖住自己的异常，笑了笑解释说：“我从前就知道你。”
他在白越安静的目光下说了下去：“我不是你们那里的人，不过正好去过你所在的城市。我跟我们老大办案，来到警察局别人看我的眼光都特奇怪，后来才知道，我和你长得特别像。”
其实当时何止是奇怪，那时候那些前辈们的眼光都像见了鬼。于是顾远知道了在那里经常有个叫白越的大学生造访。在那些侦探小说里，总有些侦探会把警察局衬托成废物，警察们是不喜欢这样的角色的，然而白越就是这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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