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映雪又笑起来：“没到手过的东西，你若不说我也不能知道丢了。你却巴巴的凑上来说，我看这里面还有隐情吧？”
“姐姐向来通透，我得了那匕首，特意让人找季荃替我送来江陵。提前布好局将他绑了……本想让他多欠我些人情，却未曾料到行至武陵山中遇了地震。保管匕首的人也尚是生死未卜，再要寻怕是难上加难。”
越映雪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当时为救季荃后脑受了伤，的确是失忆了将近一天。”言毕甩甩袖子转身：“可他非但不知恩图报，还趁我失忆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清醒后便骗他应下我一日不恢复记忆，他一日不准离开的承诺。姐姐可要给我几分面子，别拆穿我。”
“哦？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你素来不喜欢别人在你身上耍心眼，怎么不直接赶人走反倒起了作弄的心思？”
越无瑕凑到他姐姐面前坐下，面色沉静：“我……自去年与他一别，不忙的时候，梦里就常会见到他。我本只觉得他有意思，时间久了才发现……我可能是在想他。可思念这东西，说起来好像又太过虚无缥缈，书中所言的刻骨铭心我未尝分毫，却又实实在在有一份挂念。”
越映雪神情莫测，定定望着他，半晌才开口：“无瑕，你希望我跟你说什么？”
越无瑕未料见她这等反应，原本往前倾向越映雪的上半身坐直了：“姐姐不高兴了？”
越映雪边摇头边道：“无瑕你向来聪明，怎么却偏偏这上面不开窍。”
“何处此言？”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若只是挂念，谈何相思，可别误了人家，早些让人走吧。”
她知道越无瑕想问这是不是喜欢，何况这两人本就不是无奈天各一方，哪会有什么刻骨相思。可便越无瑕是真喜欢，她也得拦。一则越无瑕自小是个看上就得弄到手，三分热度完了就弃之不顾，季荃又是成念朋友恐怕难收场；二则两个男人，她可不想让垂星台成武林中茶余饭后的笑谈。
越无瑕一副受伤的表情：“姐姐……不肯帮我？”
“我可替你再瞒上七日，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趁早放人回建康。真不知你到时候脑子上的伤口都好了，还骗得了谁。”
越无瑕嘴上悻悻应了，心里却盘算起怎么利用好这剩下的日子。
过了小半天季荃拎了只鹩哥回来，越无瑕意外道：“荃哥你不是去听小曲了么，怎么带了只鹩哥回？”
季荃笑道：“我当唱的多好去凑得热闹，结果还比不上这傻鸟有意思。”那鸟趾高气昂叫到：“比不上，比不上。”
越无瑕笑道：“早该听我一句劝，别去浪费时间。”
季荃戳了戳鸟头，鹩哥抖抖毛，爪子止住了季荃还要伸过来的手，姿态傲慢：“干什么，干什么。”他把鸟连架子一并递给越无瑕：“不去怎么能发现这么个宝贝，你不觉得它和你的脾性一模一样？”
越无瑕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不露山水：“那到时我好了，你就把这鹩哥一起带走吧，就当我能陪着你。”
季荃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心都软了，坐下问他：“你是见过越姑娘，想起来什么了么？”
越无瑕点点头，“我爹娘……已经不在了吧。”
“……嗯，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当时你身边一个亲近之人也没有，我怕你太伤心，我安慰不来。”
越无瑕还要装哭讨便宜，那鹩哥又张嘴了：“假的！假的！”季荃一愣忙摆手：“我绝无半句虚言。”伸手弹了弹鹩哥翅膀：“再胡说八道就把你扔了。”
越无瑕垂眼，这鹩哥怕是说的自己才对……倒是季荃心大以为是说他。忽然便心生一计，他与季荃这么耗下去也无进展，倒不如剑走偏锋一试。
“荃哥你这么急着堵它的嘴，莫非它说的是真的？”
季荃急道：“哎，你不信我倒是信一个扁毛畜生信口开河。”
“是不是信口开河试一试才知道。”
季荃挑眉看他：“怎么试？”
越无瑕笑道：“咱们一人说一句对方能辨真假的话，让这鹩哥听听再评真假，不就知道是不是信口开河。”
季荃听了觉得颇有意思，只当玩笑应了：“那我说第一句了，越无瑕有个姐姐。”鹩哥不为所动，季荃戳了戳它脑袋，这才开口：“真的，真的。”
季荃笑起来：“这扁毛畜生，怕是看准了要坑我。”
越无瑕止了他话头：“到我了，我最喜欢的人是季荃。”他轻飘飘这么一句，季荃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小孩子常说的我最喜欢谁谁谁。
鹩哥自然说是假的，季荃想了想，拍手笑起来：“我换个说法，倒要看看它是不是真能辨真假。”言毕把上一句改成了：越无瑕喜欢季荃，但最喜欢的不是季荃。”
鹩哥哇哇叫着真的，季荃有些发愣，若说是乱猜真假，那除了第一次说他讲假话……余下便是全中了。
越无瑕盯着鹩哥再开口：“越无瑕失忆了。”鹩哥不耐烦道：“假的，假的！”
季荃不由抬眸看了越无瑕一眼，却见越无瑕目光躲闪，仿佛真被言中了一样。心里不由起了疑，这回他一字不改，原封不动复述了越无瑕的话：“越无瑕失忆了。”
鹩哥重复：“假的，假的！”
越无瑕伸手指拈住鹩哥鸟嘴，“果然喜欢信口开河，我还差点信了你的鬼话。”季荃看他的眼神便更多几分疑惑。
越无瑕起身将鸟挂在立架上，他见过所谓能辨真假的鹦鹉，实则只是通过人的表情和语气分辨真假，至于内容……哪能真听懂人话呢。也就是说，说话者觉得是真，那鸟也会说是真，至于实际真假，一只鸟哪能知晓。
季荃对他失忆之事起了疑，是以才被说是假。如此季荃难免更怀疑他失忆真假与动机，他得让季荃忍不住来质问他，再作出苦恋隐忍的姿态，如此他之前的几番相救季荃也该看明白原由。
何况季荃有一倾慕多年而不得的女子，最大的砝码就是季荃对此事的遗憾。若季荃觉得自己与他当年同病相怜，再加上救命之恩……却还是断然拒绝，自己自然要放手，可但凡有了犹豫，那迟早也要将人抓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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