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早，小道士在茶寮门口收捡桌椅，从里面掀起帘子出来个茶博士，对他道：“来了两个客人，你去招待一下。”
小道士，现在是个刚上工的小伙计，放下手里的桌椅，拿起一块方巾，从帘子里钻了进去。茶寮里面人声鼎沸，说书的先生坐在后面喝茶，桌边有的女客戴着遮住脸的纱巾，娇娇弱弱地间或笑上一声。
“茶博士，将两杯茶来。”他穿过临近两桌的时候，被一道熟悉的嗓音定在原地。
艾伯特如今蛰伏在他的脑海中，他这一愣神，别人或许还未觉察到，艾伯特却先发现了不对：“你还好吗？”
小道士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那出声之人的脸上，他喃喃：“师父？”
艾伯特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的是一个清癯的中年男人，他面庞消瘦得几近严厉，被小道士这样一喊，胡子下面的嘴角微微一抖。
那道士穿得和小道士相似，一身青色道袍，就是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道人。
“你怎么在这里？”
小道士似乎很怕他。就为他这平平一句话，身体一颤。
后边的客人此时恰好喊了起来：“小二，续茶。”
小道士为难地看了他一眼，他师父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你自去。”
这头是被师父赶走了，还频频回望的小道士，那头，中年道人的对面，一个裹着斗篷的身影翩然而至。
福珠解开肩上的斗篷，露出下面厚实的袄裙。她已经换了一套素色的衣裳，低低地挽着发髻，不施粉黛的脸上看着些许憔悴。她喝了口茶水，忽然褪下了一个玉镯推到中年道士面前：“伯，这是我的心意，您再帮我一次吧。”
小道士一时间没有认出他师父在和谁讲话，倒茶时还在想着那是谁家的夫人，往常观里没有见过。
“那是福珠。”艾伯特在他脑中说道。
小道士于是愈发惊讶，悄悄往他们那里挪了两步，然而他毕竟还要干活，应付完这头，一转眼已经离他们更远了。
中年道士叹气，将镯子反推了回去：“你这是何意？”
福珠眼圈红了，她瞥了两眼四周，轻声轻气地开了口：“我把您炼的丹药喂张公子吃了，他已然是个废人了。”
中年道士脸色不变：“这我知道，可我今天来时，听说张迢只是傻了，你还被他打了。”
“不是他，”福珠拉起一侧袖口，露出一道狰狞的青紫色勒痕，“是她，要我的命。”
斑驳而凸出的痕迹横向排布于女子的玉臂上，一共五道，极其可怖。
见到这个，中年道士真的觉出不对了。他抓紧了那个镯子，严肃地问她：“你当日告诉我，她被张迢所害，她为什么会要你的命？”
福珠的脸上露出一个空洞的笑，她摇摇头：“伯不知，她对我动辄打骂，纵使死了，又怎么会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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