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府？怀王会怎么会知道那车夫藏在那里。”李敬眼睛瞪得溜圆，极是诧异的脱口而出。
“不是怀王。”赵泫用左手虎口抵住下巴，食指关节抚着下唇，这是他思虑难题时的习惯动作，“如果那名侍女是怀王的人，就说明独孤茂的那个门客也是他的人，既然他已轻松地买通了车夫，为何还要暴露一个更有价值的门客去做同一件事。”
“有没有追查门客与那个小娘的行踪？”赵泫猛地抬头问张程。
“有，属下也派人去追查了。”赵泫问的张程有些措手不及，“两人都没什么背景，那门客是独孤茂当年任蔡州通判时就用的老人，那小娘是独孤茂的侄女——独孤烟送给他的。因着长得漂亮在府中这些年也挺得宠的。”
赵泫听了张程的汇报，低垂眼眸，又陷入了聚精会神的沉思。樊娘他们三个就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直到他重新抬起双眼，镇定慎重的说：“张程你继续派人去追查那个门客与小娘的行踪，同时去查查那个小娘的背景，她在何处出身，怎么跟的独孤烟，全部查出来。”
“樊娘你安排人，去把怀王府里所有重要女眷的背景全都查出来，仔细筛查当中有无异常。”
“是。”张程与樊娘立刻应下来。
事情是安排了，但赵泫的眼中依旧笼罩着愁云，樊娘见状试探着问：“殿下莫不是还有不解之处。”
“我觉得有些不妙。”赵泫紧皱着眉头，略有担忧的说。
樊娘三人听他这么说，都瞪大了眼睛，显得很是惊讶，毕竟很久没有见过主君如此在担忧一件事情。
“这建业城中，有一股不属于我，不属于怀王的第三力量，在暗中监视、掌控着一切。那股力量的源头有可能是官家，但更有可能来自一个我们先前谁都没有想到的人。”赵泫神色凝重，他从未料到还会出现这种情况，现下正在脑中急着要将那第三人立刻挖出来。
“樊娘通知我们在各府安插的眼线，最近行事切要谨慎，不管大小异动，均要第一时间报给你。”赵泫站起身，背对着他们吩咐：“另外通知宫里阿罗，命她将收集的独孤绯罪证，最近贴身收着，可能马上就会用上了。”
赵泫这句话可是着实让樊娘心中一惊，如果到了要动用阿罗的程度，那么就代表着局面······
“就在最近了，有人恐怕要忍不住下手了。”赵泫慢慢转过身，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当晚，怀王府潇湘阁。
赵沅正在与湘夫人一同饮茶。
因着独孤东府党的倒台，湘夫人最近情绪格外好，她不时难得露出轻松地样子，看着招远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他的慈爱和骄傲。她对赵沅扳倒东府党所用的谋略、方式极为赞同，那感觉就像自己用毕生抚育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一般。
赵沅看着湘夫人高兴，他自己更加高兴。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筹划，如此凶险的布局实施，于他而言除了为母亲报仇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让湘夫人对他失望。
如今他的目标终于达成了一半，而那另一半，他也颇有信心将会很快成。
“来，再吃一块茶糕，是你最喜欢的。”湘夫人温柔的笑着将一块碧莹莹的糕点夹到赵沅的碟子里。
赵沅满面欢喜的接过，立刻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夫人您做的茶糕，味道这么多年都没变，与母亲当年做给我吃的口感一模一样。”
听到赵沅提起楚淑妃，湘夫人虽然唇边仍带着笑意，眼中却流露出了哀伤的神色：“这个茶糕，还是娘娘当年手把手教我的做的。那时候我还小，自己学了许多次都做不好，挨了管事不少大骂，只能躲在膳房里哭。后来惊动了路过的娘娘，她不只没有骂我，还那么温和的安慰我，还亲自动手教我做茶糕。她那时的一颦一笑，我只要吃起这个茶糕，就会浮现眼前。”
“想当年我全家获罪，我被没入宫中为奴，在后宫里挨了多少打骂、虐待。要不是娘娘心底仁慈选我做宫女，我恐怕早就死在那些凶恶的女官手里了。”
湘夫人每次回想起楚淑妃，仍旧会露出感激的神情。
“我也记得。母亲当年对宫里的侍女、侍从都极好，从来没有听到她大声斥责他们。当时所有人都忌讳的五弟，没人理他，也没有人管他。只有母亲，惦记着五弟没人照顾，会时不时把他从行宫接到揽月殿来，给他吃好东西，还会给他做新衣服。”
“是啊，先帝也最喜欢娘娘的良善单纯。对了，这个茶糕，也是先帝当年最喜欢吃的，所以娘娘时常会做。”湘夫人回忆着，眼中突然流露出艳羡的神色，“那时，娘娘穿着一身玉色的长裙抚琴，官家也穿着一色的袍子，就站在娘娘身旁吹笛。他俩的爱意在流光转瞬间传递、交互着，那股浓郁而炽热的深情萦绕在他们身边，仿佛世间就只有他二人一般。官家那双温柔、明亮且饱含情愫的眼睛，任哪个女子看到都动心。”
赵沅目不转睛的看着湘夫人动情的模样，突然，他紧紧握住湘夫人的双手，异常严肃道：“夫人您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达成你的愿望，成为像我父皇那样的人。”
湘夫人被赵沅突然从回忆中拉回来，霎时间有些迷糊，仿佛分不清在自己眼前的到底是惠帝，还是怀王。
待她缓过神来，仍旧有些激动的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可以。你是与他最为相像的孩子，他们把最好的都给了你。”
赵泫听湘夫人这么说，愈加喜悦兴奋：“马上我就要走那关键的一步，只要走了这一步······”
湘夫人并没有听见赵沅后面说什么，她望着他那张与先帝神似的面孔，思绪早就漂回到少女时期的梦幻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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