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支着头,望着墙壁发呆,发得很投入,甚至没发觉我来了。为了简辽,我忍辱负重,柔声道:“皇上……”
“不是说不要茶了吗?”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他转过头,见是我,愣了愣:“你来干什么?”
“做了夜宵……”我端着莲子羹,为掉他胃口,怯怯地并不上前。
“奇闻呐,你居然还会做夜宵,我还以为你只会吃夜宵呢。”他边说,边打量我这身打扮,见我抬头偷看他,又做贼心虚地侧过头去:“站在那儿干什么,大晚上的打扮成这样,装艳鬼啊?过来。”
我微微垂头,很委屈地:“怕你叫我滚。”
“你怎么比我还记仇。”他提高声音:“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杰作。”
我缓缓上前,把托盘放在书桌上,看都不看他一眼:“趁热吃吧。”
“有你这么认错的么,怎么像我向你赔罪?”他嘀咕着,端起小碗,尝了一口,皱眉:“这是你做的?”
我瞪视他:“是,就是!”
“你这人说谎怎么不脸红呢?”他看着我,像小姑娘对着街头调戏她的恶霸,无可奈何又深怀憎恨:“怎么就不脸红呢?”
我撅起嘴,持续地撅着,永恒地撅着,导致他无条件投降,举起双手:“好好,是你做的,就算是你做的……”我不理,依然撅着,终于,他放弃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就是你做的!”我基本满意,把撅嘴改为一个大大的咧嘴,夸道:“皇上圣明!”
“有我这样的皇上么?”他无力地呻吟:“你这恶妇。”
原来不道歉也可以达到目的,哦耶,我又悟了一道,感谢爸爸,感谢妈妈,感谢浮秋,感谢我的灵机一动,为我带来了新的曙光。啊!原来男人是如此烧包的生物!
“我以为你知道……”我轻声,看着地面:“原来你不知道。”
他一口喝干莲子羹:“知道什么?”
“我的脾气其实很坏啊。”我掏出丝帕,擦去他嘴角的残羹。
“好又怎样,坏又怎样,我都懒得去想,反正都过了半辈子,下半辈子混一混,就功德圆满了。”他抓住我的手,抽出手中的帕子,缓缓道:“唯一遗憾的,是当初没正式娶你,连洞房都是军营的帐子里。当时,想必你很怨恨我罢。”
“保命尚且不急,还来得及怨恨?”我晃着头,笑道:“当时我还一个劲谢你呢,觉得遇到你大不幸,可又是大幸。”
他闻言一笑,抖开帕子,盖在我头上:“正好是红色的。就当咱们今晚,是迟了十年的洞房花烛夜。”
这该死的何时变得如此浪漫?不像他,非常不像。他平时可是连戏都懒得看,怎会有如此情怀与连我也不及的想象力?难道是上天看我太命苦,点化了他?上天啊,你真是太有爱了!
“你还生气吗?”
“我像还在生气吗?”他说着,掀开红盖头:“娘子,昨夜得罪了,咱们以后,心平气和,好好过日子吧。”
一道暖流从我脚底升起,经丹田,至四肢百骸,终达头顶,说不出地畅快淋漓。嘿嘿,本是我为达目的,免不了道歉,如今变成他赔罪,赚了赚了:“答应我,不要忘了今天的话。”
“我答应你!”他凝望着我,我也含泪凝望着他,我们彼此……等等,好雷啊,大家不觉得吗?抖落鸡皮疙瘩,我摆脱这种浑身麻麻的状态,正色道:“今晚本不想来打扰你,只是有一事,很想确认。”
“除了简辽的事,尽管问就是了。”他松开怀抱,坐回椅子上。
我好不汗颜,偏偏就是简辽,问题是,如何开口?沉吟一番,悠悠道:“上次跟你说辰儿的事,有眉目了吗?”
“年轻女子倒是挺多,就是没几个合适的。总觉得她们配不上我儿子。”他问:“你有人选?”
我淡笑,故意停顿一下:“怎么忘了端容郡主?”
“她不行。”安朝不假思索地摇头。
“若论起富贵,简辽家可是首屈一指,他的女儿,你见了,保管挑不出毛病。”我凑近他:“怎么,你心里早有中意的人选,比小郡主还优秀?”
“明知故问。”他白我一眼:“好了,想问就问吧,犯不着绕这么大弯子。”
我笑得好不得意,过一会儿,看他并不厌烦的神色,便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到底如何处置简辽?”
“提问题时,不要这么直接,比如你刚才先绕到辰儿的婚事上,就很好。”他起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站住:“换作你,你会如何?”
他当然无须问我,因为他早已成竹在胸,我缓缓:“滴水之恩,滴水相报,是最基本的。这滴水,就是不伤其毫发。”
他忽然大笑,只是笑声比哭还难听:“女人就是女人,幼稚!”
“功高盖主,原是该死,简辽这样的明白人,这么多年,依然紧紧攥住权利不放,实为不智。我想他也是害怕吧,怕皇上哪天忽然容不下他,像刘邦与韩信。越怕,越要攥紧权势,只因实在没什么保命之法。”
“有这么可怜吗?”安朝随意甚至是戏谑地看着我,冷笑:“他若成个闲散王爷,我还会视他为眼中钉?又不是上辈子有仇。”
“只是你欲如何让他放开手上的权利?”我迎上他的目光:“明抢?换作是你,会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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