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隽名快步走入咖啡馆，霍少艾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有一棵可爱的圣诞树作伴。他穿着一件鼓鼓的羽绒，头上戴着一顶针织帽。
他看上去像要在俄罗斯过冬。周隽名心想。
他坐下来，向侍应生要了一杯摩卡，还有很多很多糖。
他总是喜欢甜得发腻的饮料。霍少艾心想。
两人对视一笑。
霍少艾觉得胃痛。
周隽名低头注意到桌子上压着两张去日本的机票。他疑惑地看向霍少艾。
霍少艾很紧张，像回到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他尽可能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我……我想和你去一趟国外。”
周隽名怔住了：“为什么？”
“国外没有记者，我们能更好地讨论离婚这件事。而且……”霍少艾咽了咽唾液，“你说过会补偿我蜜月旅行的，你没有做到。”
周隽名沉默下来。
霍少艾注视他长长的睫毛。他数过他的睫毛吗？他应该数的。他安静时像一只毛绒绒的玩偶。
外面呼呼吹着风，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
咖啡馆里又换了一首歌。
这是冬天啊，他的掌心居然出了汗。霍少艾尽量不露痕迹地把手掌放在衣服上蹭了蹭。
时间并没有凝固多久。
周隽名笑了笑，答道：“好啊。”
那一瞬，像是天晴。
霍少艾感觉花都开了。
“不过我得和我大哥商量一下。”他正要拿出手机。
霍少艾连忙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接下来的一周，他会帮忙处理集团内的事情。”
周隽名看向他。他的目光很专注，像要从他身上研究出什么：“你一早就和大哥计划好了？”
他这句话问得很轻巧。霍少艾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霍少艾以前总觉得周隽名是不会生气的。现在想来，他只是不常发脾气。或者说得更准确点，他只是不常在他面前发脾气。
霍少艾又觉得难受了：“你很介意吗？”
他摇了摇头，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霍少艾姑且把它当作是赞美。
他把藏在桌子底下的行李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行李我都收拾好了。”
“……你收拾的？”
他不明白周隽名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他点点头。
周隽名迟疑了一下，接过去。
他没有多问。也不打算明白霍少艾临时起意要和他一同旅行的意义。他们自半个月前发生冲突后，就再也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他们确实需要聊聊。去哪里不能聊呢？在日本说不定大家都能忘掉一些不愉快。
又或许……他也在等待一个机会。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他希望自己能够抓住。
他也应该想到这个主意。
他喝完这杯摩卡，和霍少艾一同坐上劳斯莱斯。司机小李惊讶地听到老板临时决定去机场。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两人谈恋爱时，从温州跑到加拿大的事情都干过，他不应该大惊小怪。
“需要我给秘书打个电话吗？”他问道。
“他会知道的，在我上飞机后。”周隽名道。
霍少艾预留了三个小时。时间有点仓促。机场里很大，所有人都很忙碌。
他们都要飞去哪里呢？他们又是从哪里回来呢？
周隽斐把一切消息都压了下来。媒体没有收到任何风声。没有人知道他即将要进行一场冒险。
是的，冒险。
霍少艾看过很多故事。他知道机会藏在每一次冒险当中。他希望自己能够抓住。
他们上了飞机，周隽名认真系好安全带，就把双手局促地放在身侧。
霍少艾侧过身体，给他戴上耳机。他愣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飞机起飞时，周隽名闭上眼睛。
霍少艾发现自己对周隽名的习惯都了解。
他害怕失重的感觉。霍少艾记得以前有一次周隽名和他一同出去旅行，晕机，在飞机降落时吐过。他觉得很丢脸，以后每次出行前都偷偷背着他吃晕机药。霍少艾觉得这药一点用都没有。周隽名每次还是怕得不行。霍少艾想了想，他其实不该在周隽名坐飞机前让他喝那么甜腻的饮料。
可他那时也不清楚周隽名会不会答应他这个奇怪的请求。他害怕自己的票没有人要，他的爱也没有人要。
他甚至想好了回去后把这两张机票都撕掉，扔到连保姆也不会打扫的角落，然后在床上躺上一周。
他知道自己很容易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记掉。
但他有时也不确定，他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霍少艾牵住周隽名微微颤抖的手。他轻轻挣了一下，又乖巧下来，温顺地回握了他。
遮光板已经打开，外面现在是万里晴空。
*
周隽名后悔了。
去哪不好，为什么要在冬天去日本。
日本的冬天简直冷得能斩钉截铁，牙齿打颤都能发出嘎嘣脆的声音。
周隽名身上那件灰色大衣完全挡不住风。霍少艾这身装扮倒是可以在这冰天雪地里畅行无阻。
霍少艾要带他去的是日本东北岩手县的某个小地方，位置够偏僻，在谷歌地图上把手指滑得像切西瓜，才勉强瞧见。不用担心狗仔追上来。和大明星谈恋爱就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你永远会有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永远有无法逃离的秘密镜头。他记得自己有一次和霍少艾玩得兴致勃勃，还没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压着对方亲热，第二天他们热吻的照片就上了头条。——那张照片把他拍得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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